“你是在这看我的笑话吗?”
如懿转过头,宛如女鬼一般盯着曹琴默。
曹琴默笑了笑没说话,坐在桌子旁欣赏着自己手上的鎏金护甲,然后居高临下地赏了一眼给如懿:
“妹妹怎么敢呢,姐姐是知道的,妹妹胆子小,人也愚钝,怎么比得上姐姐聪慧呢?”
“而且姐姐……您现在这样……也是咎由自取呐……”
“你……你不是海兰,海兰绝对不会这么对我。”
如懿颤抖的手指着曹琴默,曹琴默没接她的话,站起来走到如懿面前,弯下腰和如懿平视:
“那在你眼里……海兰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对你百依百顺?还是对你言听计从?还是……一条可以帮你扫除一切障碍的疯狗?”
“你……说什么……”
“真是可惜了,你想要的海兰早在绣房上吊自尽了。”
曹琴默直起身,似笑非笑地说,
“本宫是珂里叶特氏贵妃。”
“你……你……”
“看来姐姐不知道还有很多呢,姐姐送给凌云彻的靴子,凌云彻可是宝贝的很一刻都不肯穿呢,若非如此,姐姐恐怕也不会落到如此境界吧?”
“还有……关于富察皇后落水一事,皇上已经在调查了,姐姐您猜猜,你和皇上的青梅竹马之情,这次还能保得住你吗?”
如懿瞳孔骤缩,唯有这件事,她不能让人知道,究竟是怎么泄露了风声,究竟是谁?
“要怪……就怪姐姐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出去吧?”
曹琴默没有点明,她故意误导了如懿。
“真是可惜了。”
曹琴默边说边往外走,看了一眼晕死在地上的凌云彻,
“姐姐多多保重,但愿这次,你也能有出来的一天。”
“不,你回来!我是乌拉那拉氏,是出身后族,我注定是要当皇后的。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海兰?海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如懿在后面哭天喊地,说着就要扑到门外去,嬷嬷们像堵墙一样挡在了门口,嬷嬷说:
“奉愉贵妃娘娘之命,封锁翊坤宫。”
“海兰?海兰!是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恩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如懿拼命扒拉着嬷嬷,势必要让曹琴默给个说法。
曹琴默站在庭院中,想了想,回头说:
“你自己一个人怕寂寞,为什么要拉一个无辜的女孩下水?”
“……”
如懿愣在那里,她原以为海兰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她实在是太寂寞了,在王府的时候就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流,只有海兰,对自己好,愿意和自己聊天。
可她若是进了宫,她便不能再和海兰见面了,后宫更加寂寞如雪,而且海兰家世落魄,进了宫提升了身份,难道不是好事一件吗?
既得了优渥的生活,又可以给母家提供助力,难道不好吗?
是她的错吗?
纵然她有错,但海兰没有享受到任何便利吗?
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自己却落魄了,她凭什么这么说自己!
凭什么!
“海兰!海兰!海兰!”
如懿凄厉地喊声穿入曹琴默耳朵里,曹琴默略微不雅地掏了掏耳朵,侧头对叶心说:
“去叫慎嫔陪着皇上吧,心病还得新药医,不是吗?”
“好,奴婢明白了。”
“还有,去告知太医院,他们将迎来一个新的院判,若有不服,尽管本宫这里。”
“奴婢知道了,娘娘一天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嗯……叶心,叫人搬张榻到中庭里面吧,咱俩和五福,也好久没一起看星星了,叫上五阿哥。”
“好呀,奴婢也想看了。”
“回去吧,乏了,要先睡一会,晚上记得叫醒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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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慎嫔留在了养心殿过夜,皇上像是一个失去了重要东西的孩子,抱着阿箬哭诉了一晚上。
阿箬从来都没觉得一个大男人居然能如此话痨,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但她得维持住表面的温柔耐心,轻声安慰着他,和皇上回忆以前的种种美好,再感叹物是人非,山长水阔。
另一边,承乾宫晚上居然热闹了起来,曹琴默躺在贵妃榻上,地上还铺着一个大地毯,地毯上有矮凳,矮凳上分别坐着永琪永璐和璟璃,五福和叶心坐在地毯上摆弄着地毯之外的烤炉。
“这东西真的靠谱吗?万一伤着主子怎么办?”
叶心用火钳捣了捣炭,嘀嘀咕咕地说。
“……”
五福给炉子扇着风没说话。
“五福你被熏哑了?”
“快点把炭烧红吧,会有御厨的人来烤制的。”
“哦。”
永琪手里捧着星象的书,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找对应的星座。
永璐倒是觉得这星象书像是连笔成画,拿着小本子就勾勒了起来。
璟璃摘下葡萄塞到嘴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两个哥哥,时不时插句嘴说自己的见解。
曹琴默闭着眼听着周围闹哄哄的声音,空落落的心仿佛找到了安住之所,她躺在榻上,听着身边的永琪说那是什么什么星。
虽然天上的星星在她眼里都没有区别。
这种日子过下去真的会让人放松警惕。
曹琴默有时候演多了,也不分清自己是真慈悲,还是假温柔。
“娘娘!您吃点吧!”
一盘热乎乎的烤物端了过来,孩子都爱吃,叶心好不容易留了一点端给了曹琴默。
曹琴默睁开眼,笑了笑,用钎子挑起一块肉吹了吹放在嘴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味道还不错。”
“那就好,奴婢还以为烤过头了呢。”
“本宫吃这些也够了,让孩子们也少吃点,别积食撑坏了肚子,你们也多吃点。”
“娘娘既然这么说,那奴婢可不会和娘娘客气,等阿哥和公主都吃完了,剩下的奴婢就和五福包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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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慎嫔又是专宠,皇上每次触碰慎嫔便情不能自已,总要和她颠鸾倒凤一番。
酣畅淋漓之际,偏偏感觉自己体虚力乏,隐隐有些力不从心。
可即便是这样,慎嫔也足足专宠一个月之久。
至于玫妃和舒嫔,就被皇上刻意冷落了。
这期间翊坤宫的嬷嬷来禀报,说是如懿拔了凌云彻的舌头,血流不止,来问她该怎么办。
曹琴默就说:
“只不过是个小太监,哪怕打死了又如何,找个太医给他止血,若无大碍,继续侍奉着娴嫔就是。”
“是,奴婢知道了。”
“叶心,你将这件事禀报给皇上。”
“奴婢这就去。”
接下来的事就不归她管了,她可忙着呢,小高得知了如懿的事一高兴,情绪大起大落下发起了烧,好多太医看了都不见好。
外面的大夫一时也找不到,只能天天派人用冰块降温,多喝药。
“你也真是的,如懿出不来你就这么高兴,还把自己身子搞垮了。”
曹琴默坐在小高床边,小高因为发烧嘴上起皮,她居然还能笑出来:
“我就是高兴啊……皇上能厌弃她,看她这次还怎么高高在上,还真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了。”
“你啊……身子都养了这么久了,别前功尽弃一下子给毁了,杜太医知道了可是要哭的。”
曹琴默把剥好的葡萄送到小高嘴边,小高吃了吃下去砸吧了一下嘴:
“没啥味,我知道了……可我这残破身子也是撑了太久了,太闷了。”
“璟璃都没学会弹琵琶呢,你要是走了,我可不会教。”
“得了吧,那个丫头不是喜欢古琴吗,琵琶是看都不看一眼,已经给她找了最好的师父,也不需要我操心了。”
“……我好不容易把你命保到今天,你要是死了那我岂不是前功尽弃,再怎么样你也得撑到皇上驾崩你再走吧?”
“……”
话有些大逆不道,小高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亮了。
孩子可真难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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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琴默回到承乾宫,看到了站在她宫门口的舒嫔,舒嫔红着眼,看到她来更是止不住的眼泪,她跪在地上,说:
“给愉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怎么跑到本宫这里哭上了?”
“愉贵妃娘娘,臣妾想皇上了。”
“……”
曹琴默眨了眨眼叹了口气,说,
“进去再说吧。”
“喝口茶,缓缓。”
曹琴默坐在高位上,喝着茶,舒嫔端着茶没心情喝,她红着眼,声音哽咽,问:
“愉贵妃姐姐,皇上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东巡回来后皇上一直对我很冷漠。”
舒嫔看着曹琴默,曹琴默叫人把药方拿了上来给舒嫔看:
“你是太后举荐的人,皇上自然要防你几分,当初和亲闹出来的事如此之大,皇上自然会恨屋及乌,这药方你也应该看过了吧,当时是江太医发现了不对,本宫让娴嫔知会你一声的。”
“什么时候的事?”
舒嫔看着药方上的批注,浑身犹如坠入冰窖,她抬起头,看着曹琴默,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本宫刚当上贵妃那一年,怎么,娴嫔……没有和你说吗?”
“从来没有过,只是东巡娴嫔怀有身孕,才提了一嘴让臣妾少喝坐胎药。”
舒嫔捏紧了手里的纸,不知道该看向哪,
“我哪里得罪了她,要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或许……是皇上和娴嫔共同商议的吧?”
曹琴默笑着说,在等着意欢的反应,若是意欢还是执迷不悟还是要那么爱皇上,那就算了。
若是……意欢醒悟过来,那她曾经深爱皇上的那层皮,能帮上很大的忙。
“你应该知道这宫里哪些嫔妃是太后安排的,皇上冷着她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像你又受宠又喝坐胎药,宫里独一份。”
意欢沉默了很久,过一会,她才说:
“愉贵妃姐姐,皇上喜欢臣妾,是不是喜欢臣妾的脸,而不是因为臣妾真心爱慕他?所以他才处处提防臣妾,不相信臣妾的忠心?”
“可若没有这张脸,你就不会进宫。”
“娴嫔呢……”
意欢喃喃道,
“娴嫔明知道我对皇上的心意,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或许……是因为她也有私心吧?你看,她怀有身孕后不就暗示了你坐胎药有问题吗?”
曹琴默还在装糊涂,做和事佬,意欢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她有些崩溃地说: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她争,我只想皇上看我一眼就足够了,有个孩子可以打发寂寞的时光,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意欢始终还是太善良,即便是这样说,也不曾咒骂皇上和娴妃,曹琴默也没想着她能有多大能耐去把皇上干掉,失望就行,别拦着她的路。
“这坐胎药方子,是当年皇上命令齐太医亲自配的。意欢,你得认清,你喜欢的是一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帝王。而你,不过是皇上与太后相争的牺牲品。”
“当时桥上遥遥一见,没想到误了终身,娘娘……爱上皇上难道有错吗?”
“当然没错,只是……”
“只是臣妾是太后举荐的,不得不防,对吧?”
意欢不知道有没有清醒,她眼泪已经流干,抱着药方,
“臣妾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帮太后,臣妾只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就连这点愿望,都不能被满足。”
“意欢,你……”
“臣妾多谢愉贵妃娘娘提点,臣妾无事,先退下了。”
意欢紧紧抓着药方不放手,行礼后就转身离开,叶心看了看意欢的背影,又看了看淡定喝茶的曹琴默:
“娘娘,她会不会闹到皇上跟前。”
“无论发生什么,本宫自有办法应付。况且,本宫相信,她不是那么愚蠢之人。”
“告诉慎嫔,这几天给皇上歇歇,别真累坏了。”
“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