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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雪来得迟,但下得紧凑,总是上一场雪未融,下一场已然翩翩而至。

不过囫囵睡过几个夜晚,南映栀爬起来,发现宫人正忙于准备除夕宴。

听自己身为皇帝,要先宴请大臣,才能到家宴陪云霁,她又躺回沉香木床,摸枕边人青丝。

“小栀子,起来啦,”知晓天冷,她开始犯懒,云霁轻揭开被角,“你要接待大臣去。”

猝不及防接触到寒冷空气,南映栀霎时被冻一哆嗦。

她踉踉跄跄下床,扯挂在屏风的外袍,着急忙慌往身上套。

“青川儿,”指尖感受空中冰凉,南映栀心有余悸,“论催我上班的正确方式,还是你掌握得最牢。”

每每她冒出个新词,云霁都追问并暗自记下,已然了解“上班”是何意。

他缩在锦衾内,只露出个脑袋,冲她清浅一笑:“夫君,早些回来陪妾。”

与臣子同乐,南映栀免不了要饮酒,所幸一酒量尚可,二她有原则,感觉头发晕便没再硬撑。

她应付完大臣,还识得回坤宁宫的路。

“小栀子,”本就站在屋檐下,翘首以盼,云霁远远见到她,踏着新扫过,无积雪的路走来,“你醉了么?”

“没,我还清醒,”南映栀制住他往前的步伐,“这路结了层冰,忒滑,你在那儿待着,我来寻你。”

她的确没多喝,云霁凑得近,方闻到些许酒味。

“今夜要守岁,你还得在子时四刻后,书吉祥话,”见她眉宇透出疲累,云霁扶她臂弯,“快进殿歇一歇。”

“可是,”伸手搓两下脸,南映栀勉力振奋精神,“按照规制,后宫还该有个家宴,需要我……”

“小栀子,”云霁罕见打断她话,“你此前在封后大典,是否说过,我是后宫之主?”

在殿内软榻坐下,南映栀点头:“不错。”

“那我决议,今年家宴不必开,”神情认真,云霁掰指头阐述缘由,“一来,后宫就我一个。

“二者,皇亲国戚只剩个南毅,他要与弟兄们,在大营饮酒,即使赶来,也是一身酒气。

“再三,宴请群臣,宫内已支出不少,何必再多花一笔无用钱财?”

在方才宴会,吃得酒足饭饱,南映栀颔首:“有理,但不办这个家宴,你吃啥呢?”

见她忧心自己没得吃,云霁打开橱柜,给她展示自己存货:“这你不必操心。

“南毅上回带来的腌鱼,我还没吃完,那话梅,也剩下不少,够我吃上好一会儿。”

原本见南毅总送重口零嘴进宫,南映栀想批判“垃圾食品,有害健康”,但见只有这些,能挑起云霁胃口,到底没吱声。

砖家还说,吃大米不好,喝粥不营养,可老祖宗吃这些,照样能活。

人生在世,还是及时行乐来得自在。

瞅云霁指尖在油皮纸上游走,只等自己一声令下便开吃,南映栀闭一下眼,仅叮嘱两句:“吃完舌头可能会麻,记得多喝水。”

休息一会儿,她感到衣角被拽,且耳畔是轻柔叠声的“小栀子”,缓缓睁眼:“咋了?”

“你看,”手指庭院,忙活在屋檐挂爆竹的兰芙,云霁语气莫名有几分艳羡,“兰芙在院内摆弄爆竹。”

仍发困,南映栀忍住呼之欲出的哈欠,应一声:“是啊,过年的确该放烟花。”

“之前母妃说危险,总不让我碰,待长大,我又拉不下脸去点。”

神情严肃,云霁不似在开玩笑,“但今夜,我想试试。”

听他要亲身涉“险”,南映栀一瞬清醒:“哈?你说,你要用你的手,去点那一长串爆竹?”

“嗯,”点两下头,云霁眸内满是探究之欲,“我真的很好奇。”

念着他肚里有宝宝,南映栀险些脱口而出“太危险了”,见他坚持要试,她咬牙点头:“好,我陪你过去。”

见火折子短小,南映栀忆起自己小时候,点烟花的办法,唤翎风去祭祀处拿来根细长香来。

“青川儿,”吹一口气,如自己所料,见着香顶部红点,她递给云霁,“用这个,安全。”

得知要掐着新年的点,去点燃引线,云霁“噢”一声,严阵以待,昭示自己可以下手的钟声。

钟声一响,皇宫内外,一下响起“噼里啪啦”爆竹音,将人们说的话,一同淹没。

学着幼时,自己见到的那些孩童,云霁伸长手,将引线点燃,随后捂着耳朵,迅速往旁边跑。

地上结了层冰,他步子过大,脚下一滑,上身不受控制,朝前扑。

眼疾手快,南映栀将他捞住,想说句“当心”,她重心却直打飘。

最终两人还是没稳住,倒在块积雪处,南映栀及时调整方位,给云霁当了个暖乎肉垫。

爆竹声响,全然占据南映栀耳朵,她看云霁嘴巴一张一合,似在说话,却咋也听不清。

发觉自己怎么喊,南映栀都是一脸茫然,云霁待爆竹燃尽,再无响声,才开口。

“小栀子,”扯她起身,他神情略落寞,“抱歉,我弄湿了你衣裳。”

“没事,只湿了外袍,换一件就好,”脱下身上狐裘,南映栀接过翎风递来的新外袍,“咋样?亲手点上引线,高不高兴?”

“高兴,”还过不去这道“弄湿她衣服”的坎,云霁垂眸,“如果没有连累你摔倒,我会更开心。”

“第一次做事,有失误,都很正常,”

裹上新衣,南映栀将他打横抱起,“你要喜欢,我以后,年年都陪你放烟火。”

“唔?”没料到她这般甜蜜“偷袭”,云霁环住她脖颈,话语不解,“怎么忽地抱我?”

抬高脚,南映栀迈进殿门:“都凌晨了,当然要进屋歇一歇,我还要题字呢。”

自在晃几下小腿,云霁享受被抱着的幸福,歪头问她:“你不是说,要我自己走么?”

“你刚才,都摔地上了,”南映栀将他抱入内殿,放他上床,亲手给他脱鞋,“我舍不得让你自个儿走回来。”

“我没摔到地上,”瘫在床上,云霁任由下头暖炉温自己身,“我那是,摔到你身上。”

想着自己体格壮硕,确实承受不少伤害,但把他稳稳护着,南映栀道一声“也是”,随后去桌上,按照模板写吉祥话。

原本朱笔,该仅供在御书房。

但翎雨考虑到,除夕这夜,南映栀会为云霁,宿在坤宁宫,两头跑太麻烦,遂将纸笔暂时挪到坤宁宫。

盯她一笔一划,认真写完,云霁脑中忽地有个念头。

新春,是一年伊始,诞辰,乃一人降世之初。

小栀子来自异世,她的生辰,自己尚不明确。

自己的生辰,她恐怕也不知晓,或许两人交换生辰,感情可以更进一步。

他靠在床沿,望将朱笔挂回笔架的南映栀:“小栀子,你生辰是何日?”

见她随口要答,云霁察觉自己话语间疏漏,连忙补上,“我是问,那个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