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宫的富贵,着实让人眼红。
有妃子甚至酸溜溜的低咒,希望裕嫔在汉白玉地面走动时,摔坏身子。
不过她的咒骂,纯属多余。
因为凡是需要走道的地方,都铺了上等的羊绒毯子。
羊绒毯子那个软乎,比许多妃子的被褥还要软乎。
那羊绒毯子也是贡品,皇后都只拿羊绒毯子来铺座椅,而裕嫔却舍得,将其拿来铺地。
说是暴殄天物也不为过!
但裕嫔是谁,京城首富之女,从小都是在钱堆里长大,于她而言,从来没有铺张浪费一说。
好东西用就是了。
反正用了还有。
而且,皇上和皇后,接连赏赐得太多,放着不用,发了霉或是生了虫子,岂不是更可惜。
嗯!
反正裕嫔对两个贴身丫鬟,是如此解释。
钟鸣宫外,一众妃子叽叽喳喳,却迟迟没看到裕嫔出来相迎。
只有金碗这个贴身丫鬟,快步走出门来,朝众妃嫔福身行礼,歉意开口解释:
“请各位娘娘安,我家裕嫔娘娘身子重,还未起身,请各位娘娘见谅。”
“哟!”
封嫔立马就不乐意,手捏着丝帕一甩,尖酸开口道,
“这都日上三竿了,竟还未起。不愧是怀了龙种,这就金贵上了,不把我们这些姐姐妹妹,放在眼里。”
这封嫔,是与裕嫔同一批进宫的美人儿。
也不知正乾帝是不是故意,将四个嫔位,依次唤为封、裕、蕾、靛,也谐音为风雨雷电。
当然,在正乾帝心里,那封、裕、蕾、靛,还有另一层意思,依旧是疯婆、富裕、瞎累、蓝眼。
所以宫里就多出了,封嫔、裕嫔、蕾嫔、靛嫔。
封嫔时不时尖叫发疯,不管是走在半道上,还是回到自己寝宫。
裕嫔是真的富贵。
蕾嫔一天忙到晚,也不知在忙啥,反正蕾嫔手上没活就难受。
靛嫔是番邦和亲公主,有一双猫一样的蓝眼睛,爱猫的正乾帝,也不排斥。
四嫔当中,以封嫔家世最好,是镇北侯家的嫡长孙女;又以裕嫔的家世最低,乃区区商贾之女。
与商贾之女同为嫔位,封嫔深以为耻。
本来以封嫔的出身,就算是直接封为妃,也未尝不可。
但正乾帝不喜封嫔那骄纵跋扈的性子,所以就只给了个嫔位。
但如今,裕嫔都可以在诞下公主后,晋升为妃,而封嫔仍旧是封嫔。
这叫封嫔如何不难受,如何不刻意针对裕嫔。
金碗听懂了封嫔的讽刺,不好对着宫里的主子发作,只好立刻笑着解释道:
“封嫔娘娘莫要误会,我家娘娘即便没有身子时,也是午膳时才起身,各位娘娘,想必应该知情。”
众妃嫔当然知情。
想当初,裕嫔为了赖床,免去一大早给皇后娘娘请安,特意给皇上皇后都塞了银票,大把的银票。
其实一向持重守礼的皇后娘娘,也不想坏了规矩,但无奈裕嫔给得太多,又加上皇帝卖力游说,皇后娘娘这才应允。
所以裕嫔又凭借雄厚无比的财力,成为后宫唯一一个,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早安的妃嫔。
但此举,有利也有弊。
好处是,裕嫔成功赖床,可以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坏处是,裕嫔失去了,与后宫其她嫔妃见面接触的机会。
这就导致,裕嫔与宫里其她妃嫔不熟,以至于在宫中,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更别说什么关键时候能帮得上的好姐妹。
就比如现在,众妃嫔都纠集起来,要会会这后宫里的特立独行,却没有任何一个妃嫔,帮裕嫔说话,劝走这些凑热闹的女人。
然而裕嫔表示,好姐妹什么的,不重要,吃好穿好睡好,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所以尽管钟鸣宫外吵吵嚷嚷,裕嫔却在上等的绸缎被褥里,呼呼大睡。
裕嫔是真的在酣睡,而不是故意装睡,躲开这些花枝招展的宫妃。
但那些妃嫔可不信。
封嫔拔高了嗓门,对着寝屋里的人,尖酸笑着道:
“太阳都晒屁股了,裕嫔妹妹怎么跟懒猪一样,还不起身?”
【嗯?猪?什么珠?】
隔着肚皮,赵珠珠隐约听见,有人在唤自己,于是一个激灵,就从娘胎里清醒。
当娘的裕嫔还在微张着小嘴,呼呼大睡。
金碗为难道:“封嫔娘娘莫嚷,我家娘娘她确实仍在安睡。而且我家娘娘她若睡不好,就有起床气,要是有了起床气……”
接下来的话,金碗不敢说。
因为裕嫔一旦发起起床气,就会诅咒让她睡不好觉的人,出门掉钱袋,全年走霉运,遭穷鬼附体。
而且,裕嫔的诅咒,十次有八次,都应验。
当然,这个秘密,也只有裕嫔最亲近的几人,才知情。
封嫔却不把金碗的劝告当回事,一个小小宫女,还能反过来命令主子,当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于是封嫔两步上前,一把挽住贤妃的胳膊,仰着脖子踮着脚,更酸里酸气道:
“裕嫔妹妹,如今可真是不得了!毕竟是即将要晋升为妃的人,不把我们这些位份低的姐妹放在眼里,也就罢了。
如今贤妃姐姐,亲自来瞧你,你也不出门迎接,莫非,你仗着陛下偏爱,连贤妃姐姐,也不放眼里啦?”
贤妃:这封嫔的大嘴巴,似乎说得还有些道理。
裕嫔不亲自出来迎接,分明就是看不起她!
要是皇后娘娘亲临,看这裕嫔还敢不敢装睡。
怕不是即便睡得跟死猪一样,也要匆忙爬起来,给皇后娘娘行礼!
呵!
果然,封嫔说得没错,裕嫔就是看不起!
贤妃脑子一转,脸上便浮现了一层怒意。
“裕嫔,你是现在出来,还是我进去?!”
贤妃一跺脚,就想直冲裕嫔寝殿而去。
反正裕嫔的寝殿,也不是什么禁地,她堂堂贤妃,难道还不能大摇大摆进去。
想到此处,贤妃霸气朝身后一招手,道一声:“跟我走!”
说罢,就反手挽住封嫔胳膊,拽着封嫔,领着一众宫妃,还有一群随行的太监宫女,浩浩荡荡往殿内而去。
人多势众,金碗几个人,是想拦也没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