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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佯作不满:“怎么了?说话。”

洛水庄里一个头梳螺髻的女郎忙道:“回玄尊,臣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突然听炎帝陛下问起这个,有些惊诧。”

一个头裹黑巾幞头的老翁道:“走婚是个稀罕事,以往我们都是男婚女嫁,突然改走婚了,不太适应。”

“因此我们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与走婚相关的事,陛下刚刚问话,我们没有反应过来,还请二位尊神恕罪。”

李昭:“…………”

啊这,一生含蓄,却生了十几亿人口的中国人啊。

百姓们笑道:“走婚没什么大麻烦,我们一般都让家里姑娘和别人家的次子民、三子联姻,横竖他们娶媳妇,媳妇也分不到地,只能去作坊干活。”

大庭氏明知故问:“那你们的长子呢?不会走婚吗?”

一个老婆婆嗨了一声:“长子那是要继承家业的,肯定得娶媳妇传宗接代啊。其余儿媳不能分地,长子媳妇和在室女儿还能分地。”

“现在庄子上日子虽然好过了,却不可能无限养活人口。”

“所以为了管控人口,管事们通过农社,还有工会,立了规矩。”

“现在不能随便娶媳妇、嫁女儿了,否则就要罚钱,逐出农社、工会和庄子,因而走婚就更多了。”

说起这事儿,一个老婆婆气愤地站了身,高声道:“玄尊,臣有案情,要禀告玄尊,请玄尊做主!”

李昭睨她一眼:“你们且上前来。”

老婆婆拉着一个年轻妇人,扯着一个一两岁的蓝袍小郎君,一上前就跪下了。

小女神皱眉:“说说看,你们有何事要孤做主?”

老婆婆一脸气愤:“是臣家的事情!玄尊不知,臣乃洛水庄外的民户,半个月前来到庄子,原先家里也是军户,臣的男人和儿子都病没了,就剩一个女儿。”

“臣家道虽然中落,亲戚不多,却也有些资产,便想找个女婿走婚,给我家延续香火。”

“谁料这畜生在里正面前答应的好好的,走婚完了便不认账了,臣和女儿辛辛苦苦将孩儿养到一岁多,他便纠集同族,嚷嚷着孩子应该认祖归宗,要把孩子带走!”

众人一片哗然,这男人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人群中响起了声音:“这不是要摘桃吗?!”

跟随玉斗玄尊出行的人却各有各的看法。

裴宣蹙眉:“走婚都是在里正、同族耆老面前写尽了文书,盖了手印的,这也能赖?”

狄仁杰向来刚正不阿,闻言也怒了:“人无信不立,言而无信,算什么男人!”

一个男官却道:“父恩大如天,孩子既然流着父亲的血,认祖归宗,也不算出格。”

如意被他的话气笑了:“父恩?什么父恩?天地最大之恩,莫过于母生父养之恩。”

“这汉子是走婚,白天不和女家一处生活,孩子全由姥姥母亲抚养长大,他都不曾管过,孩子大了倒来摘桃子了?”

如意怒斥说话的那男官:“真是岂有此理!”

那男官讪讪摸鼻,不敢还口。

自从骂了郝少常伯之后,武文学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谁敢跟她杠都要被嘴两句。

老婆婆出来告状时,人群中一男子冷汗都下来了,他悄悄看一眼四周,向后退去。

青鸾眼尖,看见人群中有个男人想跑,立马出声:“抓住那边那个穿白袍子的!他要跑!”

百姓们回过神来,当即出手,一起按住了那男人,扭送到了玄尊跟前。

告状的老婆婆狠狠瞪他,气愤无比:“他们人多势大,臣无奈之下,变卖家产离开祖地,投了洛水庄,就住在织布坊的员工宿舍里。”

“有庄子庇护,他们才不敢妄动。”

吕碧城、何香凝一开始设计庄园制度的时候,就考虑过外来人员的安置问题。

织布坊的员工宿舍,就是安置像老婆婆这样的,在村子里没什么根基的初来者。

李昭略一颔首:“孤明白了。”

“怀英,带上孤的旨意,请洛阳法曹来一趟,在这里当众宣判结果,让百姓们知晓国法之威。”

“是。”狄仁杰,字怀英,他骑上马,领命而去。

老婆婆闻言大喜,拉着女儿孙子不住磕头:“臣多谢玄尊洪恩!”

这一次,李昭不打算裁决案件。

司法权属于官府,以前情况特殊时她越俎代庖一下也就算了,长此以往却不是好事,会给自己添不少麻烦。

这次玉斗玄尊要是管了这项闲事,还有可能滋生庄户们的骄横之气,让她们以为只有玄尊才配制裁她们。

万一庄户们飘了,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李昭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响起嘚嘚的马蹄声。

洛阳法曹来的很快,还带了几个公廨里的差人。

他一来便翻身下马,带着手下,先向玄尊见了礼:“臣见过玄尊陛下。”

李昭抬手免了他的礼:“免礼,你来断一下这个案子。”

洛阳法曹躬身应是:“臣遵命。”

他转身对老婆婆道:“老人家,你姓甚名谁,有何冤屈?”

老婆婆把原话照说一遍,洛阳法曹捻着胡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洛阳法曹看那爽约的汉子,厉声道:“王二黑,何婆婆所言,可是属实?”

王二黑张张嘴,刚要狡辩,洛阳法曹身后的差人把杀威棒往地上一杵,他立马怂成鹌鹑。

王二黑垂头丧气:“某认罪。某只是想要个孩儿……”

洛阳法曹嗤笑:“那你自去讨个婆娘不就成了?”

“既然立契走婚,为她家延续香火,又没有受赘婿的白眼,孩子还不用你十月怀胎生下来,更不要你出钱养,这会子倒想着摘人桃子,白得好处了?”

“王二黑,当着娲皇至德圣母大天尊和里正立的契,你也敢毁吗?”

洛阳法曹怒喝道:“依二圣诏书,《唐律疏议》新定户婚律,王二黑骗婚张家娘子张河,事后又纠集同族,多番威胁寡母弱女,欲夺人子,其罪不轻!”

“依律,判你笞责五十下,入狱二年!”

王二黑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何婆婆和她的女儿张河则是万分欣喜,冲李昭叩头:“多谢玄尊,为臣等主持公道!”

旁观的百姓亲眼见着王二黑被摁在原地,打了五十杖,屁股都打肿了。

这一次判决,给了百姓们很深的警示,敢破坏走婚的人,都少了不少。

李昭的下一站,是云州,她的大同山庄,道始山庄,都在这里。

她打开了直播,对着镜头一笑。

“云州,就是未来的山西大同。”

“天下大同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