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曦宁糊里糊涂地突然开始每日去玄修那儿扫地的日子。
当然,那日离开之前,玄修丢过来一瓶丹药,说可以治伤。曦宁哑然地看着手中的药瓶子,心想原来还有打了人(玄修:我没有!)还给药的。似乎曦宁那双红眼看上去颇有点怨言还满是怀疑,玄修便逼着曦宁在他面前就把药吃了,免得孩子在路上就把药丢了。
而后让孩子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玄修走到她背后,曦宁莫名其妙地想扭头回看,玄修高冷地道:“别回头,我帮你治眼睛。”说完掌心朝前轻抚在曦宁背上,运功一周天后,玄修睁开眼睛道:“现在可以扭过来看看了。”
曦宁便乖巧地转身睁开眼睛瞧着玄修。
很好,圆溜溜的大眼睛如红宝石般闪闪发亮,眼尾微微上调,带着点调皮机灵劲,但这血脉还堵着。
于是玄修脸不红嘴不抖地又让曦宁转回去,继续运功三周天。
天啊孩子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师父当得太废了,玄修难得纠结别人的心思,有些失魂落魄地伸着掌运功,连超过了三周天都没发觉。等到他发现超时之时,曦宁已经血脉流转如望庐山瀑布,高低起伏如疑是银河落九天,满脸潮红,头顶都冒烟了。
呃,湛清师弟有没有给过自己清心丹之类的玩意?
这天曦宁是拿着两瓶药回去的,还有一包包装精美的梅子糖,上边居然还用细绳绑着一个泥做的小青梅,曦宁悄悄用手捏了下,圆乎乎的很可爱。
曦宁看了眼手中沉甸甸的梅子糖,终于没忍住问道:“师父,为什么要给我糖呢?”
玄修却是没直接回答,只是走到一旁的榕树身边,背着手看向榕树顶,带着些漫不经心道:“吃了药再吃颗糖,嘴里会没这么苦。这糖是刚买的,你放心吃。对了,明日过来扫地。”
曦宁迅速看了眼榕树顶,啥都没有,可能师父修为高,能看到些她看不见的东西。她乖巧地点点头,谢过师父后才离开。完全没想到为什么师父要强调这糖是新买的,或许她已经忘了之前吃过一颗过期几十年的糖。
玄修瞥了眼曦宁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高兴地扭身走到地瓜面前。“明日小弟子还来,你要是敢给我作怪,我就把你送给隔壁山头的战歌,明白了吗?”说完才哼着不知打哪听回来的小曲回了屋里。
地瓜眨了眨小眼睛,这天要变了吗?这世道还有没有正义了?继而委屈地原地怒吼三个时辰。
曦宁回到自己的精舍,看到箫凤舞正在里头复习今日玄非教的咒术。便悄悄地回到自己床位,把手中的药和糖一股脑塞到了衣箱里。她没有放置物品的柜子,不像屋里其他姑娘,家里会不时添置一些家具给她们。估计曦宁也是所有弟子里唯一没有梳妆台的女修,因为连男修都会有自己的梳妆台。
因为她穷,买不起。
因此来了扶莲门十几年,她的全副家当只有一个衣箱,里面只有些书籍和门里送的衣服。要是被扫地出门,只需要把铺盖卷一卷,往衣箱里一丢,再把衣箱背起来就可以离开了。
但曦宁完全没有因为穷觉得难过和自卑,她只觉得自己总学不好符咒,是对不起扶莲门这些年送的饭菜的,因为确实太废物了些。
她宝贝似的用衣服把师父送的东西盖了起来,盖上盖子后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想打开书看一下玄非师伯最近教的东西,却没忍住一直偷看衣箱,心里痒痒的,真想把东西拿出来再看看。
箫凤舞的书桌正对着曦宁。见曦宁回来了,她只抬头看了曦宁一眼,便冷漠地低下头继续复习。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对,不对劲,曦宁怎么回来了,不是一直都躲在草神山那儿吗?
曦宁自打受伤后有一阵日子没回来了,因此箫凤舞都快习惯自己独居的日子了。
这精舍本来是她、曦宁、洛雪心和风顺丽四人一块住的。风顺丽被挑去当剑修后,便回来的少了。而洛雪心回家搞重建去了,相信会有相当长的时间里不会回来。
至于曦宁,箫凤舞一直都当她是透明的。
见了曦宁似乎带着笑意的脸,箫凤舞便有些不爽。看到她双眼已经恢复正常,忍不住出声道:“湛清师叔把你治好了?怎么这么快把你治好了,他不知道你想一直住在草神山吗,那几个剑修把你当宝贝一般哄着不是更好?”
曦宁对箫凤舞突如其来的挑衅已经完全免疫,只是摇摇头,完全忽略其中的讽刺,只道:“不是湛清师叔治的,是师父治的。”
箫凤舞一听便气上心头,怒道:“你去找师父了?真不要脸啊,师父最讨厌别人烦他了。你别以为自己叫曦宁,就能和大师兄明宁一样了。曦宁,人要有自知之明!”
曦宁听完点点头,明亮的双眸眨了眨,乖巧道:“我知道。对了,玄非师伯今日教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眼见曦宁居然完全没有难受和痛改前非的决心,箫凤舞怒哼一声,大声道:“隐身咒!”她决定今晚不再搭理这厚颜无耻的曦宁!
啊,还是隐身咒。看来这玩意太难了,师伯教了这么久,还在隐身咒。曦宁只好打开书继续看,不时比划一下,想着明天要不要先去学习,学完以后才去给师父扫地。
师父比想象中平易近人多了,还对自己这么好,不仅送药还送糖,甚至连眼睛都给她治好了。之前在草神山,沫儿师姐说只有湛清师叔可以帮忙把红眼治好,但是湛清师叔总不得空,于是曦宁的眼睛便一直没治好。而且师姐说,治红眼其实就是在用修为梳理堵塞的血脉,这事很耗费灵力,沫儿师姐试过几次,都不成功。曦宁知道不可以麻烦忙碌的师叔,也不可以勉强已经尽力的师姐,只说没关系,不要紧。
但其实曦宁很怕自己的红眼会吓到人,所以一直不敢回来。
但今日师父给自己治好了,曦宁决定从今日起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丢师父的脸。
至于曦宁为啥不生气,其实也很简单。当你成长的十几年里,有人每天都会刺你一句,以讽刺和挑衅你为乐趣,而你又因为不想和师姐起争执而赶出去成为没饭吃的流浪儿,那就只有忍。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所以每次箫凤舞嘲笑她,讽刺她,或是尖酸刻薄地数落她,曦宁都可以做到忽略情绪,只听最重要的部分,虽然一般情况下也没啥重点内容。
嘶,曦宁头疼地看着眼前的隐身咒,还是这玩意比较麻烦,怎么就学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