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令,且有龙颜震怒之相,谁也不敢耽搁时间。
京兆府尹与刑部尚书早就听闻消息进了宫,已经候在书房外了。而金浮生,刑部的人早就将他押进了宫,不过是在暴室待着,就是为了随时应对皇帝的提审。
于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人便都来齐了。
刑部尚书与京兆府尹作为一同审案之人,他们心中清楚,他们此次最大的用处应该就是旁观全程,好做个见证。
金浮生被押着来到御书房时,整个人看着一点也不慌张,还端着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虽然手被反捆在身后,但整个人却依旧挺直着背,瞧着不愿落半点下风。
他甚至还冲着皇帝微微一笑:“陛下,想来我们两国之间定有些误会。为了一点小误会如此大动干戈,陛下难道不觉得不妥吗?若是此消息传回新济,叫我新济众人得知我在大雍受辱,恐怕不好收场。”
众人目光落在金浮生身上,其他人没想到他胆子竟然这么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敢明里暗里威胁皇帝,想让皇帝忌惮他的身份。
徐尽欢倒真有些担心。金浮生如今是新济国地位崇高的圣子,圣子受辱对新济国民众来说那就是奇耻大辱。若不能坐实金浮生的罪,他若将此消息传回新济国,只怕两国友邦局面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这绝对不是大雍皇帝想看到的。
但皇帝也不是吃素的,他听了后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也没有丝毫的退让,只不冷不热说道:“圣子,这位叶娘子乃是相府千金,她亲自告发你对她图谋不轨,且此事也有刑部与京兆府的衙役作证,你可认?”
金浮生听了却轻笑起来:“陛下,仅凭叶娘子一面之词便武断定我的罪,这实在不妥。我与叶娘子分明是情投意合,她自己许诺了我,我又情难自控,这才一拍即合。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怎的成了我图谋不轨?”
“呸!”叶轻雨气得忍不住骂人,“分明是你想强迫于我,当时许多人都瞧见了,你还想抵赖?!”
“你是说不经我们允许就闯进来的那些人?”金浮生面不改色,还毫不顾忌地看向叶轻雨,“他们进来得晚,又不曾瞧见我们先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如何就能断定我是强迫于你?分明是你同我说,想在我离开大雍之前委身于我,好叫你父亲不得不同意你随我去新济,为何你却突然反口?”
金浮生说到这里,露出神伤之色:“莫非,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算计我的?”
“你!”
叶轻雨着实没想到这人不仅脸皮如城墙厚,还如此会颠倒黑白。可偏偏他钻的空子又叫人无法斩钉截铁地反驳。就如金浮生说的那样,那些闯进来救她的人都是事发时才来,可事发前她与金浮生说了什么,确实无人能证明。
叶轻雨没想到金浮生这样轻飘飘几句话就将局势扭转,她急得额角直冒汗。
金浮生见她这副模样,眼底不由有几分得意,仿佛在说“跟我斗,就凭你”?
叶轻雨气得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一旁柳桑宁却突然开口:“圣子这话说岔了。你既说叶娘子不能拿出证据证明你强迫于她,可你又如何证明你不是在强迫她?按圣子所说,你们先前说的话只有你们自己知道,那你也不能证明她同意了你的行为。”
说完这句,柳桑宁没给金浮生开口的机会,快速往下继续说:“可徐大人与刑部京兆府一干人等,却是亲耳听到叶娘子呼救,亲眼见到你强迫叶娘子,而叶娘子在奋力挣扎。”
说完这句,柳桑宁看向龙椅上的皇帝,对他一拱手:“陛下,按我大雍律法,若双方不能拿出实证者,那便以目击证人所言为准,以此为依据定罪。若嫌犯不服,要么出具物证,要么出具认证。”
龙椅上皇帝听着,下意识地点了下头,表示律法的确如此。
柳桑宁撇头看向金浮生,似笑非笑:“不知圣子是有物证还是有人证呢?”
叶轻雨听得眼睛微微睁大,忍不住在心里为柳桑宁呐喊,只觉得此时此刻柳桑宁身上仿佛闪着金光,格外的高大。
一旁徐尽欢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道阿宁果然是最聪慧的。
金浮生吃瘪,脸色阴沉了几分。可他很快就调整好状态,不看任何人,只看向皇帝。
他说道:“我也略知晓些大雍的律法。此等罪过,若是嫌犯抵死不认,像今日这样半途而来的人证之言只能作为轻证。若只有轻证,最多不过判处六个月的拘禁。陛下,我乃圣子,若是六个月不归,只怕新济国上下臣民不安。你真要因今日这等荒唐之言,便将我扣下不成?”
皇帝抿唇,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可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他不会。
与新济国的邦交乃是大雍对外邦交重要的一环,新济国实力相比其他几个番邦国强劲数倍不说,其国家所处的位置对大雍来说也极为重要,乃是抵挡另外三个番邦的防线。
若是与新济的邦交破裂,对大雍来说极为不利。皇帝自然不会为这么小又无铁证的一件事得罪了新济王。
王砚辞心一沉,他明白,若无强有力的证据坐实金浮生的罪,他们奈何不了他。
于是王砚辞立即上前道:“陛下,新济国圣子身上背着的可不止这一件案子。他亲口同叶娘子承认,二十二年前那件案子乃他所犯!”
金浮生双瞳微缩,他看向王砚辞忽地明白过来,真正要杀他的刀原来在这儿等着。
叶轻雨也反应过来,又将自己听到的话快速说了一遍,金浮生方才毫无波动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但他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全凭叶娘子一张嘴,就想连二十二年前的案子都栽赃到我头上了?当初也不是没查过我,我可是无罪的。”
大约是被金浮生三番两次颠倒黑白给气狠了,叶轻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忽然站起来冲到了金浮生面前,伸手用力将他的衣裳给扒了一半下来!
金浮生肩头的伤暴露了出来。
叶轻雨指着伤口道:“陛下你看,这根本就不像狩猎所受的伤!咱们可以叫个太医来,叫太医诊断!”
金浮生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裳,力气大到叶轻雨像是被她推了一把似的,踉跄着连连后退。就在金浮生要将衣裳穿好时,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接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只听“撕拉”一声,衣裳竟是碎了。
这下不光是露了半边膀子,而是整个上身都暴露在众人眼前。
屋子里的女人却没有一个人眼神闪躲,尤其是柳桑宁,不仅目光坦荡,还率先往人家的后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