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叶轻雨哭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得皇帝脸黑成了锅底。
“你是说,新济国圣子意图对你不轨,还口出狂言侮辱朕?”皇帝眸光泛着寒意,在场的人都将自己的脑袋恨不得低到地里,生怕被皇帝的眼神扫射到。
“是,陛下!臣女句句属实!”
叶轻雨哭得眼睛通红,神情满是委屈,叫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疼。
这会儿太后已经赶到,她听说了叶轻雨进宫的事,还听闻她看起来颇为狼狈,浑身抖得厉害,便直觉出了大事。想着这孩子往常来自己跟前时嘴甜得趣儿,总是让她觉得心里舒坦,最合她心意,便也坐不住,坐着步辇就赶来了御书房。
她到门口时,正好听到叶轻雨最后的哭诉,听着她说自己被金浮生压在床上,他意图对自己不轨,真是听得太后都只觉得脑门上青筋直冒。
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长安城里对宰相千金下手!
“皇帝,此事事关大雍颜面,必得严惩!”太后一进门,整个人不怒自威,她这番话并没有用多么高亢的声音,只如平常那般说话,却叫人打了个寒颤。
若是熟悉太后的人瞧见她此时的神情,便知晓她这是真动了怒了。
看着地上跪着的叶轻雨将整个身子都恨不得缩进披风里,人抖得厉害不说,一张小脸近乎惨白。
这分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太后心疼不已,甚至亲自上前要去扶叶轻雨起来。还是身旁伺候的大宫女反应极快,先一步替太后去扶叶轻雨。
在皇上的默许下,叶轻雨从地上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抬头看向太后,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就像是自家孙女受了委屈对着祖母撒娇告状那般。太后膝下,并没有像叶轻雨这般性子的孙子孙女,这会儿被她看得心都软了。
太后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叶轻雨抱进自己怀里,撇头对皇帝说:“皇帝,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皇帝虽脸色难看至极,却也没有丧失理智。听了叶轻雨叙述全程,他觉得既荒唐又愤怒,可这会儿最愤怒的情绪已经过了,冷静下来后他不得不考虑如今大雍与新济国之间的关系。
此事要办,可也要斟酌着办。
若无一举拍死金浮生的证据,仅凭叶轻雨一人之言,虽有刑部与京兆府的衙役作证,可毕竟是未遂,并不能将他真的严惩。最后的结果,或许还会是新济国提出让圣子归国闭门思过。
若是这样的结果,皇帝只觉得憋闷万分,且十分丢脸,还不如轻轻揭过。
叶轻雨捕捉到皇帝眼里的犹豫,她心中警铃大作,知道今日乃是最佳的机会,若是错过要再想将金浮生扣下为王砚辞父母翻案,那基本是不可能了。
于是她忽地起身,突然又跪在了地上,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她拢紧了身上的披风,看向皇帝说道:“陛下,今日那畜生狂妄之间,还无意间说了一桩二十二年前的旧事。”
听到“二十二年前”这几个字,皇帝和太后都是眉头一跳。
叶轻雨没有给他们反应制止的时间,直接就说道:“他亲口承认,二十二年前四品像胥王孟然的妻女,是被他入室玷污。她们拼死反抗,林氏还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疤,一个在肩头,一个在后腰,皇上一验便知!”
“什么?”皇帝还没开口,太后却先开了口。
二十二年前的这桩案子她自然也是有印象的,当时朝廷上下因为那王孟然一心为妻女讨公道闹得沸沸扬扬。那会儿时局还未稳当,皇帝将此事压了下去。但当时能压下去,也是因为的确是没有找到什么有力证据。
况且她记得——
“哀家记得,当时京兆府尹亲自上表,证明金浮生身上的伤乃是狩猎所留下的旧伤,并非是心伤,除非……”
话到了这里太后突然顿住,她看向叶轻雨,眼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当时的京兆府尹不就是如今的叶相吗?
这丫头,莫非是要告发亲父不成?
叶轻雨心中有过一阵钝痛,披风之下的手捏得极紧,手指几乎要插进掌心里。
叶轻雨深吸了一口气,却坚持继续说下去:
“他还说,当年是他疏通的关系,叫人做了假证。他早就看中了林氏,想尽办法想要得到林氏,终于在长安找到了机会。
金浮生脖颈与背脊处本有一纹样,事后,他怕总有一天事情会查到他头上,还故意将自己身后的纹样给去掉了。
他不仅去掉了自己的,还找人将当年几个别国使臣身上的纹样给强行去掉,只因那几个使臣身上的纹样位置与他大致相同。他想要以此来混淆视线,哪怕查到了也不能确定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
这些真相自然是从王砚辞他们嘴里听来的,这会儿她全给栽到金浮生头上,一口咬死是他今日自己说出来的。就如皇帝在忧心的,觉得证据不足,那她这般说了,金浮生也无证据证明他没有这么说过。
叶轻雨觉得自己的思绪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日这般清明,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前头指引着她,让她走出这许多步。
或许是愧疚吧。愧疚于是自己的父亲狼狈为奸,将王孟然的妻子逼上了绝路,让王孟然求告无门。
听到叶轻雨说了这么多,皇帝是想阻止都来不及了。他相信这些话,不用太久就会被人传出去。
“你说的这些,若是新济国圣子不认,或许反倒会让你得了个诬陷的罪名,你可知这其中厉害?”皇帝沉声问叶轻雨。
叶轻雨冲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磕得十分的虔诚。
她目光笃定坚毅,高声说道:“陛下,臣女句句属实,甘愿接受任何审讯!”
皇帝被叶轻雨这样豁出去的模样看得一怔。
还未等他开口,门口忽然传来声音:“陛下,臣有冤要向陛下陈情!”
听到熟悉的声音,皇帝下意识地看向御书房门口,便见王砚辞迈步进来,他的身后跟着柳桑宁与徐尽欢。
王砚辞大步走上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皇帝看得忽然有一瞬只觉得心脏都似乎停跳了半拍,他抿了抿唇,道:“王爱卿,你有何冤?”
“臣,要替二十二年前惨死的亡父亡母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