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辰放眼远眺,但见那峡谷犹如一柄笔直的利剑,沿着斜坡倾斜向上,深邃幽长,直冲云海。
峡谷上空瘴气环绕翻滚,犹如无声咆哮的野兽。
峡谷内荒芜寂寥,寸草不生,隔三差五便是一堆乱石丛,宛若一座座墓冢。
斜眼间,一块色彩斑斓的顽石正躺在乱石丛中。
这顽石既无灵气,也非精矿,不过是块普通石头。
它之所以引起东辰关注,只因其颜色与七灵珠竟一般无二。
他眸光一转,计上心头。
会心一笑后,当即手指一凝,带动一股劲气,已将那顽石抓在了手中。
他瞧了顽石片刻,以指代刀将其一分为七,并以指力将每块削得圆润光滑,与七灵珠无异,又塞进泥土中沾染凡尘之气,这才将七颗废珠握在手中。
“柳道友,七灵珠如何了?没出现什么变故吧?”
东辰正待起身,忽听背后传来黄英奇心急如焚的声音。
“这个…黄道友,你这张嘴真是神了,那七灵珠确实是出了点变故。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只是灵力被耗尽了,日后若是加以修复,必会恢复如初。”
东辰一脸歉意道,说着手掌一摊,露出那七颗石珠。
黄英奇一脸痴迷,双眸在圆石上不停打转,瞧了半天,神色陡然暗淡,冷冷道:“这…这不是我的宝珠,你把我的宝珠弄到哪里去了?”
东辰一怔,似笑非笑道:“黄道友,没想到你堂堂一代宗师,竟会如此信口开河。你把我柳某人当成什么了,难道…还会贪图你几枚破石头不成。”
黄英奇微微一怔,拱手一礼,道:“抱歉,老夫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举起颤巍巍的手,从东辰手中捡起其中一枚圆石,握在手心感应了半晌,呢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一丝灵气也没有了?”
东辰耸了耸肩,道:“抱歉,灵气都被先天三才阵的阵灵给吸收了。”
黄英奇又抓起一枚废石,仔细感应一阵,当然还是没有一丝灵气。
接着是第三枚、第四枚……一直感应到第七枚,神色瞬息千变万化,最后身子一软,了无生趣地瘫坐在地上。
也就在这时,杨素之及三才门众人已赶到谷中,见黄英奇一副心死大于默哀的表情,都是微微一怔。
三毒老人瞧了东辰一眼,拱手问道:“门主,你还好吗?”
东辰笑道:“我挺好的,不过有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好。”
杨素之瞧了黄英奇一阵,道:“黄老,发生了何事?”
黄英奇突然‘啊’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老血,声泪俱下道:“我的七灵珠,已变成了一堆乱石头。邪王大人,你可得为我做主,那小子弄坏了我的宝贝,我与他势不两立。”
杨素之斜眼一瞧,见七枚废石随意地散落在泥土中,瞧了东辰一眼,道:“柳兄?七灵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东辰笑道:“没办法,那先天三才阵的阵灵太厉害了,宝珠中的灵气全都被它吸光了。若非我拼着性命不要,才侥幸将其斩杀,浑身真气只怕都会被其吸干。”
杨素之点了点头,道:“你辛苦了。黄老,这件事纯属意外,你没有理由怪罪柳兄。”
黄英奇神情激动,叫道:“我不怪他,又能怪谁?怪我太过古道热肠把宝珠借与他?还是怪那该死的阵灵吸干了宝珠中的灵气?”
杨素之吐了口气,道:“要怪你就怪本座吧!若不是我让你把宝物献出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黄老,你若是不献出宝珠,我们又如何能够登上飘渺山庄?”
黄英奇眸光陡然一凝,厉声道:“不!我怀疑这小子是携私报复,故意弄坏我的宝物。若是真如他所说,宝珠中的灵气是被先三才阵的阵灵所吸收,绝不可能正好被吸得一丝不剩,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因此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故意打开灵珠上的封印之力,将其中的灵气全部释放了。”
东辰“嘿”了一声,道:“冤枉!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要多此一举?”
黄英奇微微一怔,道:“或许你是见宝起意,知道不能将其据为己有,便索性将其毁了;或许你是记恨邪王曾威胁过你,拿我的宝物出气。总之,你不怀好意!”
东辰哼了一声,道:“污蔑!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污蔑!柳某人对邪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如若不然,我又怎会心甘情愿,冒着生命危险连破两阵?倒是你,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是妒忌我的功劳,欲置我于死地!”
黄英奇怒道:“你这狗杂种!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杨素之大手一挥,怒道:“别吵了!都给我闭嘴!”
东辰朝着杨素之微一拱手,道:“邪王!你若不肯相信我,我留在这里也没意思。这便告辞了!免得被某些人时刻惦记着,小命难保。山上的阵法我已破去两座,也算是对得起你的知遇之恩了。”
杨素之眉头一皱,道:“站住!本座并未准许你们下山!”
东辰哈哈一笑,道:“脚长在属下身上,属下想走便走、想来便来,你如何能左右得了属下?大不了那三才门的门主属下不做了便是。你堂堂一代邪王,总不至于再以三才门众人的性命相要挟,逼迫属下做那三才门的门主吧。”
杨素之微微一怔,拱手笑道:“柳兄说得不错!本王确不愿强人所难,尤其是对你。不过此事既然只是误会一场,你又何必动怒?你放心!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保证不让你为难!”
东辰冷哼一声,道:“此事究竟是误会一场,还是蓄谋陷害!属下相信邪王明察秋毫,自有判断!不过,柳某为邪王大业呕心沥血几次徘徊生死边缘,到头来却被人说成心胸狭窄小人,如此天大罪名柳某万万不能领受!”
杨素之点了点头道:“柳兄所言极是,此次破阵你确实立了大功,这份恩情本王绝不敢忘。黄老,以本王之见,此事便到此为止了。你损失宝物,我会上报财团,折合成银票补偿于你!”
黄英奇一怔,道:“万万使不得!您新继大位,根基未稳,那些财团大佬颐指气使惯了,未必便会卖您面子。属下损失宝物自是痛苦万分,但更不忍心见您受窝囊气!”
杨素之沉默了一阵之后,道:“这样吧,本王身上有一部名叫‘先天一气’的天灵上品炼气功法,在这世上已算得上是不多见的宝物,这便赠送于你,也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
黄英奇神色一惊,道:“不不不!此功法乃是邪王赖以增长修为的根本,属下又岂敢大逆不道夺你修炼的命脉!”
杨素之笑道:“那功法虽珍贵,但本王已熟读于胸,于此时的我而言已无多大用处。你追随我多年,那功法就当是我对你忠心耿耿的一点回报。另外,此次攻山对本王意义重大,望你还能和以前一样,全力以赴支持我的决定!”
黄英奇朝着杨素之深深一叩首,感激涕零道:“邪王待属下情深义重,属下又岂会不知好歹让您为难?既然您如此看重那小子,但愿他能体谅您的良苦用心。至于那‘先天一气’功法,您虽已修炼至大成,但乃是您机密事务,绝不可以泄露半分,不论是对我或对别人!”
杨素之微微一怔,拱手道:“黄老深明大义,高风亮节,本座佩服至极,也感激至极!想我杨素之漂泊江湖半生,过得多半是刀口舔血、尔虞我诈的日子。在那纷乱喧嚣的江湖当中,能够得您这样真心辅佐的良朋知己,实乃平生第一大快事!”
黄英奇双目渐渐泛起泪花,深深鞠了一躬,道:“您千万别这样说!此生能够追随于您建功立业,才是我黄英奇生平最大的快事。此生您若不弃,属下必生死相随,永不背弃!”
杨素之拍了拍黄英奇的大手,道:“好好好!天色不早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上山。另外,你亲自通知山下人马,让他们尽快赶到此处等候!”
黄英奇拱手一礼,道:“是!”
峡谷尽头是一方宽阔的山顶圆台,圆台入口处立有一石碑,上书“玄素道场”四个苍劲大字。
圆台仿佛是一根孤零零笔管立于天心之上,上有层云触手可及。
四面环谷深不见底。
圆台之上除了飘浮的悠悠白云外,空无一物。
圆台之外四面均是寒气弥漫,云雾悠悠的大峡谷,很显然这圆台已是缥缈峰的绝顶,但却不见山庄的一丝影子。
众人正觉奇怪时,忽听黄英奇喊道:“尊上,您快过来瞧瞧。”
众人寻声走了过去,只见圆台中心雕刻着一幅古老的壁画,似是一方太极又似一只巨眼。
一个破阵先锋道:“那是什么?”
黄英奇瞪了那人一眼,哼了一声道:“亏你还是破阵先锋,竟然连上古阵图也不识得?”
另一破阵先锋道:“此图名为机关图,是一种控制大阵开启和关闭的机关。此地荒芜,仅有一图,想来必与那飘渺山庄的所在地有关。”
杨素之瞧了东辰一眼,笑道:“柳兄,对此图怎么看?”
东辰微微一笑,道:“刚才那位道友说得不错,此图的确是一幅机关图,名叫日月星辰图,乃是控制日月星辰四极大阵的机关。至于是否与飘渺山庄的所在地有关,在下却无从得知。”
杨素之哈哈一笑,道:“柳兄果然见识不凡!此图的确是日月星辰机关图,乃是开启通往飘渺山庄通道的控制机关,也是缥缈峰上的最后一座护山大阵。”
微一沉吟,续道:“黄老,你来开启机关图。”
黄英奇微微点头,只见他手指一捻,点出一道剑指径直戳向图案中心。只听“砰”的一声,壁画一分为二,从中升起了一座铁索浮桥。在阵法控制下穿破虚空径直向前射去。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忽然听得“咯噔”一声,机关停止了转动,浮桥也随之停止了延伸。
也就在此时,四周环境陡然大变。
只见清风徐徐吹来,云雾渐渐散尽,山顶正值傍晚时分。
一轮残月斜挂天边,大地昏昏冥冥。
云雾散尽,绝顶初现。
众人立于此绝顶之上,都觉胸襟开阔。
这绝顶独峰立于天心之巅,万丈层云之下。
东辰向东望去,遥见怒澜江雁门关犹如一线。
向西隐隐可见群山隐没在云雾之间。
南边皆是沟壑纵横的平原,河流起伏跌宕一泻千里。
北边是一座狭长的浮桥悬于两座独峰之间。
浮桥尽头已见宫殿虚影。
好一座世外绝地,云中秘境!
东辰不禁暗暗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