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汉子瞧了算子一眼,叹道:“算子老弟,听哥哥一句劝,还是罢手吧。虽然大伙平日无甚往来,但终究分属杀神一脉。”
“如今我报恩门当中派系林立,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暗流涌动。而我杀神一脉世尊叛离,十杀更是所剩无几。”
“如今之际,我们杀神一脉唯有同心同德,共赴生死,方可在门中争得一席容身之地。你又岂能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坏我杀神一脉的大事?”
算子眉头皱了皱,拱手一礼,道:“谢哥哥们错爱,小弟感激不尽。不过眼下,小弟只想保护鹰之泪的安危,至于门中大事,小弟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再纠缠其中。还剩下两局,望哥哥们赐教。”
铁剑汉子摇了摇头,无奈道:“赐教?你也不瞧瞧你都成了什么模样,我们又该如何赐教于你?”
“我倒是很想请你赐教于我,你究竟为何如此冥顽不灵?那鹰之泪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个盘贼,值得你为她如此拼命吗?”
算子眉头皱了皱,微一拱手,道:“那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关乎着是否信守承诺的原则问题。”
“哥哥你修为精湛,小弟自知不是对手。也再明白不过,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小弟必会陨落于此。之所以要求比完三场,不过是想对故人有所交代罢了。”
铁剑哼了一声,道:“你这人不仅愚忠,而且愚蠢。那西狂神君何许人也,乃一方枭雄耳,一向眼高于顶,从未把世间英雄瞧在眼里。你区区算子何德何能,又如何做得了他的兄弟。”
“他之所以屈尊,称呼你一声兄弟,不过是在临死之前,黔驴技穷,想让你帮鹰之泪消灾弥祸,你又何必当真。”
算子怔了怔,道:“我知道他西狂神君从未把我当兄弟看待。不过我既然在他面前承诺过,便会誓死守护诺言。”
铁剑汉子哈了一声,道:“守护诺言?你凭什么?”
银枪神色一凝,道:“什么也不凭,不过一死罢了。”
铁剑道:“你这人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二位大哥,这人已经无药可救,我们无需再留情了。”
金剑神色忽然一冷,淡淡道:“算子兄弟,若不是瞧在我们同属一脉的份上,你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了。听本座一句劝,就此罢手吧。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的活命机会,望你自行珍重。”
算子明白,这金剑已经动了杀机,这一次真的是他最后的活命机会了。他不惧死,但害怕辜负了世尊的临终所托。
他转过头看了慕容卿尘一眼之后,神色冷毅道:“多谢。不过小弟心意已决。”
金剑大手一挥,喝道:“多说无益,动手吧。”
铁剑叹了口气,手中长剑轻轻一抖,直戳算子心窝。
“住手!”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冷冽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铁剑斗然把剑一收,斜眼一瞧,只见一个青袍鬼头人,双手负背,从山峰之前,闲庭信步走了出来。
“西狂神君?”
三人一瞧那个青袍汉子,脸色顿时大变。
尤其是那群报恩门使者,双眼中充满了畏惧和骇然,连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青袍汉子瞧了慕容卿尘一眼,嘻嘻一笑。
慕容卿尘眼睛虽然看不到,但似乎能够感觉到那熟悉的目光,脸色微微一红,随即缓缓低下了头。
杀人王心头震荡不已,怔了半响,颤声道:“你…你…,世尊,你竟然还活着?”
东辰哈哈一笑,道:“那还得承你之情,未将第三掌打下,不然本座必死无疑。倘若仅此而言,本座倒是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杀人王神色先是一惊,然后尴尬的笑了几声,拱手行礼道:“不敢,不敢!属下不过是职责所在,身不由己,还请世尊海涵。”
他当然不愿,更不敢让西狂神君欠他一个人情。
西狂神君何许人也,乃睚眦必报的一代枭雄,试问这天下又有谁人敢胁迫于他,并险些把他打死。
东辰轻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杀人王,径直走到算子身旁,双指一抖,抛下一枚血红色的丹药,道:“你伤得不轻,把这枚疗伤丹药服下。”
银算子愕然的瞧着东辰,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之情,愣了半晌,他忽然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道:“世尊,属下当真是无能至极啊。”
东辰笑了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未曾把鹰之泪交给于他们,本座这里谢过了。你安心养伤便是,后面的事情便交于本座吧。”
说着,他拱手行了一礼。
算子怔然出神,眼中渐渐泛着泪花,喃喃道:“我…我…,世尊,属下命如草芥,又如何承受得住你的大礼?”
然后跪在地上,朝着东辰恭敬拜了三拜。
东辰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审视了众人一眼,淡淡道:“本座面前,你等还不跪下行礼。”
众人神色微微一怔,众使者率先跪下,恭敬行了一礼。
杀人王迟疑了片刻,也跪下一礼。
金剑和铁剑对视了一眼过后,也跪了下来,拱手一礼。
其实这两个壮汉同属杀神一脉,是‘一鬼带三剑’中的另外两剑,号称‘孪生双剑’,是一对孪生兄弟。
老大金光剑,是十大杀神之首,也是五气朝元九重境大高手,修为和战力均为十大杀手之最。
老二纯罡剑,在十大杀手榜中排名第二,修为和战力仅次于金光剑。
东辰笑了笑,道:“好,很好!刚才本座隐约听到了什么三局两胜的赌局,不知是如何个赌法?”
他心里是再明白不过了,若想在三位一流高手的手中救下慕容卿尘,无异于虎口拔牙,不可力敌,唯有智取。
算子拱手一礼,解释道:“回禀世尊,之前属下与孪生双剑两位哥哥打赌,约定三局两胜,属下若是赢了赌局,他们便放属下和鹰之泪姑娘过关。反之,属下便…需把鹰之泪姑娘交给他们处置。”
东辰问道:“打赌的题目又是什么?”
算子道:“第一局比试的是身体防御能力,各击对方三掌,屹立不倒者为胜。属下无能,已输了第一场。”
“第二局比试的是身法,双方同时从圆台出发,各自沿着一条铁索浮桥,分别抵达大湖的两岸,并在岸边捡到一枚特有的红石,先返回圆台者为胜。”
“第三局比试的是武技,以招式精妙者为胜。属下的修为境界不如他们,因此只得扬长避短,与他们比拼招式。”
东辰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瞧着金光剑两兄弟,淡淡道:“两位,不知那未完成的赌局还作不作数?”
“当然,你们一伙人也可以一拥而上。不过,若是那样,本座今日便要大开杀戒了。毕竟,鹰之泪此时可不在你们的手中,你们已失去了让本座投鼠忌器的砝码。杀僧何在?”
“属下在此。”
只见杀僧从石峰后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他瞧了众人一眼,冷冷道:“你们几个以下犯上的逆贼,胆敢反叛世尊,当真是死不足惜。”
东辰点了点头,道:“保护好鹰之泪。”
杀僧拱手道:“是,请世尊放心。”
东辰瞧了又瞧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诸位,在赌局未了之前,谁若是敢轻举妄动,本座必灭他满门。
威胁。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东辰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心惊胆颤,额头不由自主地渗出汗来。
寂静,现场寂静的可怕。
比那三更半夜的乱坟岗,更加诡异和可怕几分。
金光剑率先打破沉寂,上前拱了拱手,道:“属下们职责所在,身不由己,多有得罪,还请世尊包涵。”
东辰大手一挥,道:“客套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何去何从,几位还是早做决断,本座的耐心有限。”
金光剑冷了片刻,拱手道:“属下两兄弟不自量力,愿意继续未完的两场比试。我们若是输了,自是无话可说,从此不再干预鹰之泪之事。”
“倘若我俩兄弟侥幸赢下一局,还请世尊遵守诺言,把鹰之泪交由我们,带回宗门,请门主大人亲自发落。当然,属下明白,在世尊面前,那种侥幸几乎不可能发生。”
“不过,两场比试,世尊不可依仗修为境界,欺压我们。”
“如此一来,也算是我兄弟二人对宗门,以及门主他老人家有所交代,对世尊有所恭敬。不知,世尊意下如何?”
东辰哈哈一笑,道:“可以,我们一言为定。”
金光剑拱手一礼,道:得罪。”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了三枚黑色的丹药,并把其中一枚递到东辰面前,道:“此丹是一枚五品封境丹,可将武者的境界修为,暂时压制到五气朝元一重境界,请世尊服下。”
东辰瞧了那丹药一眼,见其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封境丹,只有暂时压制境界的功效,再无其它丝毫异样,轻轻哼了一声,随即把丹药服下。
金光剑又是一礼,道:“第二局的身法比试,由我二弟纯罡剑领教世尊高招。世尊,得罪了。”
东辰淡淡一笑,道:“于铁锁浮桥上比试虽然公平,但却极其耗费时间。本座的时间贵如黄金,可不想陪着你们在此浪费。”
“纯罡剑兄弟,本座见这绝峰高不过万仞,不如你我一同跃下,然后再行返回,先抵达圆台者为胜。你,以为如何?”
慕容卿尘听着东辰一本正经的吹牛,原本是听得津津有味,谁曾想他竟会提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要求。
她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脱口道:“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那样。”
这座绝峰她之前见过,高不可攀,何止万刃,即便是她,在全盛时期,若无法宝相助,仅凭自身实力,也无法攀至峰顶,更何况是修为境界根本不入流的东辰。
东辰看了慕容卿尘一眼,微微一笑,道:“泪儿,怎么就不可以了?”
慕容卿尘啐了一口,小声道:“你这害人的小鬼,哪个是你的泪儿了。”
定了定神,正色道:“世人均知,高空下坠会产生巨大冲力。万丈高度,已是凡人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而这绝峰虽不足万丈,但至少也有千余丈,又岂是一般凡人所能够承受得住。此法行不通。”
东辰哈哈一笑,道:“泪儿,你放心,我自有神通妙术。就看这位纯罡剑兄弟,有无如此胆量了。”
纯罡剑瞧了东辰半晌,问道:“世尊,你当真有把握?
东辰轻蔑一哼,道:“当然。”
纯罡剑道:“实话实说,属下并无把握。这样,世尊若是能够做到,我纯罡剑俯首认输。”
东辰哈哈一笑,脚尖微微一点地面,一起一落,只听‘嗖’的一声,已跃进云雾弥漫的深谷当中,不见了踪迹。
慕容卿尘惨呼一声,喊道:“大哥,不可以。”
她眼前陡然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杀僧大惊,立即帮她服下了一枚静心丹,并为她缓缓传送着真气。
纯罡剑瞧了金光剑一眼,小声说道:“大哥,眼下我们应当如何行事?以小弟愚见,我们不如不趁此良机,将这三个逆党捉住,送往宗门。”
金光剑大手一挥,道:“万万不可,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落井下石。”
“再说,世尊乃是言出必行,睚眦必报之人,此次我们若是戏耍了他,日后他必然会加倍报复我们。我们的生死无关紧要,只怕会连累到家族。”
半个时辰过去,悬崖外依旧毫无东辰的半点踪迹。
片刻过后,慕容卿尘微微转醒,见杀僧正在给她输送真气。
此时她哪还管得了许多,手忙脚乱的爬到悬崖边,但觉云雾弥漫,寒气逼人,却不见东辰的半点动静。
她怔了片刻,忽然哽咽起来,脸带梨花,边哭边道:“狗蛋儿,你这人真是太傻了。尘儿现在什么也不想不要了,也不再逼你了。我只要你能活过来,我便同意陪你一起养牛。”
崖下依旧寂静如初,不见丝毫动静。
慕容卿尘沉默了半响,眼中含泪,深情款款道:“你待我如此情深义重,我又如何回报于你?什么无字天书,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人间正道,我都不想再守护了。此生,我只想守护你的安危。”
“林大哥,你听到了吗?你若是听到了尘儿的话,就赶紧回来吧。尘儿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使小性子,惹你生气了,我什么事都会依着你。”
慕容卿尘越哭越伤心,娇躯不禁微微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