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尘乘着白虎,沿着漫漫黄沙,一路东进。
不日,已过了葬仙沙漠。
这天傍晚时分,只见一条黑色龙脊,纵横在天涯尽头。
她走到那龙脊下一瞧,见那龙脊竟是一座南北纵横,高不可攀的横峰。
峰上云雾缭绕,看不清全貌。
横峰两边无尽纵横,且都是壁立千仞的绝壁,唯有正中间,悬挂一条笔直的石道,直通山顶。
石道入口处下方立有一块石碑,上有‘过龙岭’三字。
看来,那通山石阶是继续西进的唯一出路。
她瞧了一阵,拍了拍白虎,径直向过龙岭山顶纵去。
山顶上,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但见纤云不生,旭风和畅。
她举目四望,见西边方向的葬仙沙漠宛如一块黄斑,东北方向的山川河流犹如一线,不禁心情开阔。
这过龙岭地如其名,犹如横跨在虚空之间的一条绝世荒龙,岭上崎岖狭窄。
她正行之间,忽见一个人影落进她的眼中。
那人穿着一件宽大的僧袍,头上点着六个香疤,双目微闭,盘坐在道路中间。
她瞧了一阵,知道此人必是来者不善,轻轻拍了拍白虎。
白虎长啸一声,随即停了下来。
那僧人双眸半睁半闭,瞧了慕容卿尘一眼,淡淡问道:“小子,你可是昆仑门人?”
那声音充满了冰凉和杀机,犹如地狱里恶鬼的嘶吼,叫人听着极不舒服。
慕容卿尘微微一怔,道:“不是,这位大师,有劳你把路让开。”
僧人哼了一声,道:“那你又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容卿尘沉默了片刻,道:“我叫…凌东凡,江湖人称‘一指禅宗’,中州国凌云窟人氏,此行是为了破解洪荒沼泽中的七绝剑壁。如今此事已了,正待返回中州。”
僧人皱了皱眉头,道:“七绝剑壁的事情本座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前几日我们接到指令,凡是从这过龙岭经过之人,不论男女老幼,须得带到我报恩门洪荒分舵验明正身,方可放行。凌六公子,请随他们走一趟吧,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说着微微一扬手,只见两个身穿银色袍斗篷,脸戴银色鬼头面具的汉子,从一座山峰后走了出来。
其中一汉子朝着慕容卿尘拱手行了一礼,道:“凌六公子,请!”
这些人对‘一指禅宗’凌东凡,以及凌云窟显然十分忌惮。
慕容卿尘怔了怔,微一拱手,道:“那可抱歉得很了,我已收到家父的飞鸽传信,他老人命我即刻返回凌云窟,参加宗门的论剑大会,不得延误。诸位好汉若是有兴致,不如同本小…小辈走一趟凌云窟。”
僧人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为难,沉默了片刻,道:“凌六公子,洪荒分舵距此地不过百里路程,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还是请公子随他们走一趟吧。”
慕容卿尘道:“不好意思,我片刻也耽误不得。”
僧人拱了拱手,道:“凌云窟,以及‘凌云七少宗’威名赫赫,我们报恩门向来是不愿意开罪的。不过今日职责所在,还请恕老衲无理了。你们几个,帮凌大公子搜一搜身。”
慕容卿尘“啊”的惊叫了一声,道:“不…不行!”
僧人又皱了皱眉头,道:“那我们兄弟几个只有得罪了,倘若只是误会一场,本座必当亲赴凌云窟,给令尊以及凌六公子赔罪。”手指陡然一扬,冷喝道:“动手!”
两个鬼头汉子一跃而起,将慕容卿尘围在了中间。
慕容卿尘眸光一凝,娇喝道:“敢挡本…本公子的道儿,你们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唰的一声,抽出腰间一柄长剑。
两人都是微微一愣,向后退了几步,瞧着僧袍汉子。
僧袍汉子突然哈哈一笑,道:“小子,露馅儿了吧,天下人谁人不知道,‘一指禅宗’凌东凡凌六少爷精通指上功夫,从不用剑。你既然假扮凌六公子,事先却不做足功夫,当真是可笑至极。说,你究竟是谁?”
慕容卿尘抿嘴一笑,道:“不错,我确实不是凌东寒凌六公子。”
僧人眉头一凝,道:“那你究竟是哪个?”
慕容卿尘笑了笑,道:“昆仑门弟子,慕容城。”
僧人神色斗然一冷,道:“好啊,今日终于让本座遇到你小子了。小子,听说你以一人之力,斩杀了我报恩门三十余位顶尖高手。就连报恩门四大天王之一的‘杀身鬼王’那样的绝世高手,也栽在你的手上。本座‘杀僧’偏偏不信那个邪,今日倒是很想见识一下,你这小子究竟有何手段。”
说着陡然站起了身子,双手一翻,捻成一剑指,直直向慕容卿尘点了过来。
慕容卿尘眉头一皱,长剑一抖,挑起一抹剑花,径直向前抛去。
两力相交,嗤嗤有声,忽然“砰”的一声,杀僧向后退了五六步。
慕容卿尘身子却丝毫未动,但嘴角却冒出了一口血水。
僧人哈哈一笑,道:“天助我也,这小子受了重伤,兄弟们一起上,将这小子杀了,我们便是报恩门一等一的大功臣。”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一人使刀,一人使剑,径直杀了过来。
慕容卿尘长剑微微一抖,与二人杀到一处。
一时间,四周剑气飞纵,寒气逼人。
一盏茶功夫过后,其中一个鬼头汉子被慕容卿尘洞穿了胸膛。
又过了不久,她又是一剑刺穿另外一个鬼头汉子的心窝。
不过经过这一番打斗过后,慕容卿尘旧伤复发,胸前白袍已被血水染红,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近乎虚脱。
僧人眉头一皱,笑道:“小子,让佛爷来超度你吧!”
说着他手指一翻,凝成剑指,脚下无风自动,连人带指,直取慕容卿尘眉心。
也就在此时,白虎一跃而起,怒吼一声,朝着僧人冲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一人一兽纷纷退后十余丈。
僧人一阵踉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水。
一招突袭,这僧人竟给白虎伤得不轻。
白虎一边吐着血水,一边怒目圆睁嘶吼不止,护在慕容卿尘身前。
“你这畜牲,佛爷毙了你!”
僧人从地上一跃而起,趁着身子下落之势,奋力点出一道剑指,直取白玉虎额头。
白玉虎不甘示弱,一飞冲天,径自向僧人扑了过来。
霎时之间,一人一兽大战在一起。
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后,一人一兽再次纷纷倒退数丈,依次倒在地上,都是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水。
但很明显,白玉虎的伤势要比那僧人要严重的多。
“哈哈,杀僧,你号称杀身成仁,今日一见,却不过如此!”
也就在这时候,忽听一个犹如厉鬼嚎啕声音从岭下传了上来,直冲山顶,直震得虚空微微发颤。
那声音冰冷刺骨,低沉嘶哑,听在耳中极不舒服。
慕容卿尘斜眼一瞧,只见山岭下,东南方向的百丈之外,一道黑影从山下迅速奔了上来。
那黑影的奔驰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光景,便已落在两人身前。
她仔细一瞧那人容貌,不禁打了个哆嗦,这哪里还是个人,分明是个恶鬼投胎。
只见那人又胖又矮,犹如一颗大冬瓜。黑衣黑发,黝黑的刀,煞白如纸的脸上仿若带着种浓厚的死气。
一双混浊而冷冽的双眼似是死神的眼眸,散发着妖艳诡异的精光。
尤其是那一双粗糙大手,宛若一柄铁钳,不知道究竟杀了多少人,才能练出那么一双坚如钢铁的血红大手。
慕容卿尘那是再明白也没有了,她决计不可以轻视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否则她将会死得很惨。
“鬼刀,你鬼叫个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杀僧吐了一口血,愤愤道。
黑袍汉子笑了笑道:“报恩门的十方杀神各负其责,本座为什么要帮你。”
“他…他是慕容城!若是给他逃脱了,你我都活不成了。”
僧人厉声道。
鬼刀“啊”了一声,喝道:“小子,道爷我到处找你,没想到你竟会在这里。哈哈,上苍怜见,也该是道爷我建功立业的时候了。拿命来吧!”
说着,他手掌一翻,拍出一排掌影,径直扑向慕容卿尘。
慕容卿尘娇喝一声,手中长剑猛然一抖,划出一道剑浪,径自向铺天盖地而来的掌影涌去。
“轰隆隆”一阵轻响,两道巨力纷纷溃散。
慕容卿尘再次向后退了丈余,秀口中再次洒出一朵血花。
鬼刀则是退后两丈有余,鬼口中同样喷出一口老血。
鬼刀眉头一皱,喝道:“小子,你果然不同凡响,在如此重伤之下,竟然还能连伤我报恩门两大高手。不过,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说着他手掌又是一翻,一只大手印再次扑了过来。
慕容卿尘玉手动了动,啪的一声,长剑掉在地上。
很显然她此时已是灯枯油尽了,在无半分真气。
她微微闭起双眼,喃喃道:“狗蛋儿,姐姐要死了,我们来生再见了!”
说着两行清泪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