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清晰地知道那都是前世的事,但江蕾的心态还是差点崩了。
那种痛死至亲的哀伤,那种亲手杀害无数无辜的愧疚自责,以及无能为力的绝望和愤怒,都像是滔天巨浪般拍了过来,让她沉溺,让她根本无力挣扎。
甚至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就应该自尽以谢天下。
但也只有一瞬,她就清晰地认知到前世是前世,现在是现在。
现在的事情,她的母亲和亲人们都还好好地活着,自己也没有入魔,那她就绝对不能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所以,第一要务就是守好自己的灵台,保持好该有的理智,不能再让沙蜃有机可乘。
随着她的情绪起伏,识海内的波涛也一样在不时地变化。
袖珍元婴却始终平静地呆在光团里面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言语劝说,更不曾做什么。
半晌之后,识海的波涛终于重归平静。
不过这平静只是相对的,实际上海水仍在不断地荡漾着,显示着主人的心底依然没有彻底地释怀。
但是谁在得知自己的前世竟然这样猖獗残酷之后,还能无动于衷呢?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能重生?是什么力量让我重生的?”
相对冷静之后,江蕾再度开始询问。
“又是谁把我们分开,谁给我们下了禁制的?现在混元镜又是什么状况?又是谁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先改变了历史?是有人也重生了吗?他是谁?”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她穿越归来的时间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都在她失踪五年后。
前世和现世一样,妈妈也都是在她失踪不到一年就和万瑞军离了婚,万瑞军也同样在离婚后不久就二婚了。
按理说,她既然没有提前重生回来,所有人的命运轨迹就不太可能改变。
但事实是,她妈妈虽然也生病了,得的甚至还是中晚期的绝症,却并没有早早地死在两年前。
最关键的是,前世的画面中国家虽然也持续不断地在组织超凡者对抗沙蜃,却主要还是依靠正常的热武器,并不存在护龙卫这个组织。
修行者也是寥寥无几,且前期也都很弱。
其主要势力更依靠于国家研究的各种药剂来增进异能,个人能力都相当单调。
所有的物资也只能通过交通工具来运送,并未有人发明纳戒,更不曾有过什么时间流速一百比一的秘境。
而现世却是华国早早地吸纳异能修行者们成立了护龙卫,各种研究发明也早早提上了议程,且还研究出了相当的成绩,社会秩序更是远比前世要稳定许多倍。
她不信这些都是无缘无故自然而然发生的,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和她一样也重生了,而且重生时间还比她早的多?
她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她的元婴一定都知道。
袖珍元婴平静地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有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让蓝星上的时光溯回,让我们有将功赎罪的机会。为了避免灾难重演,所以你的修为必须受到控制,而我的使命是专心压制混元镜和沙蜃。”
有人付出极大代价让时光溯回?
这个人是谁?
谁能有这个能力?
是蓝星的人吗?
江蕾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若是蓝星上有这么强大的存在,不可能不提前出来对抗沙蜃,而是等到蓝星即将毁灭之时才做补救。
若是这个人并非蓝星人,那会是谁?
江蕾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颗心不由微颤。
“这个人,是冥昭吗?”
她紧盯着袖珍元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询问。
“是。”
袖珍元婴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江蕾颤声再问。
“那他现在人呢?他付出的极大代价是怎样的代价?他现在有生命危险吗?”
袖珍元婴却只是笑了笑:“有些答案要你自己去发现。”
说着,身影便消散成光。
“等等,你说清楚,冥昭他还活着吗?”
光团没有回应,向下沉入识海。
江蕾立刻追过去:“告诉我,我临走前冥昭射入我眉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天罗。”
袖珍元婴发出最后一道回应,然后便在识海中销声匿迹。
天罗!
居然是天罗!
那可是冥昭最重要的本命法宝啊?
江蕾的心都颤抖了。
她义无反顾地启动混元镜准备穿越的时候,态度那么决绝。
他却明知她不愿再留在他身边,还是毅然用最重要的本命法宝来保护她!
不仅如此,他还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以换取她弥补罪孽的机会……
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江蕾的心酸涩无比,哀意深浓欲滴。
让整个蓝星的时光溯回,那是何等的力量?
她实在难以想象如今的冥昭会是怎样一种状况……
冥昭!
冥昭!
你在哪里?
求求你,一定要活着!
一定要等我找到你!
一定要……
……
“师妹?师妹?”
耳畔传来声声关切的呼唤,让江蕾想起自己突然昏倒的情景,她稍稍收敛情绪,退出识海。
一睁眼,就见一只手正在轻柔地抚她眼角。
“你醒了?”
顾极的手顿了顿,舒了口气,收回了手,目光却还凝结在她脸上。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蕾稍稍感觉了一下,除了心中有种极深的疲惫感外,发现身体并无任何不适,修为也依然是筑基圆满的状态。
“师兄,我没事。”
江蕾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撑手坐了起来。
“真没事吗?”
顾极扶了她一下,很自然地拿起一个靠枕,垫在她的腰后,还给她调整了一下位置。
两人的身体也自然而然地有所接近。
“真没事。”
江蕾下意识地往床侧缩了一下,尽量拉开距离。
顾极感觉到了她的疏离,手微微一顿,随即就放好靠枕退开两步,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江蕾环顾周遭,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内陈设简单,却灵气充裕,窗台上还摆着几盆安神的灵植,气温适宜。
但透明的玻璃窗外,却正在白雪纷飞。
江蕾微怔:“师兄,我昏迷了多久?”
“整整十五天,不过你不用担心,伯母他们都一切安好,守望阁那边也安排的很妥当。”
顾极轻声道,目光快速地掠过她另一只明眸的眼角。
那里还残留着一滴泪,他还来不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