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
半晌后,江蕾忍着羞耻,低低地开口。
“请你,帮我。”
屋中没人,但江蕾知道,冥昭听得见。
“知道了,我先去准备药材。”冥昭淡漠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听到他这淡漠的语声,江蕾的心中忽然又涌起一阵强烈的羞辱感,但她硬生生地咬着唇忍了下去,然后在心中狠狠地唾骂自己。
江蕾啊江蕾,你不是几十年前就已经做过这样的事了吗?现在人家既然自己愿意,你又矫情个什么?
难道你不想回家了吗?
难道你真想变成一个废人,然后在绝望中一点点腐烂吗?
江蕾呼吸急促,然后长长地吸了口气,目光终于变得坚定起来。
只是虽然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那一刻真的要来临之际,她的心还是像多年前那个最初的夜晚般忍不住地狂跳起来。
或许是知道她不自在,或许是自己也不自在。
冥昭特地拖延到夜色来临之后,才将大桶的药液拿了进来。
木屋之中并未点灯,甚至窗户都被藤蔓重重裹住,只留下一点极淡的光线。
虽然对于能直接夜视的两人来说,这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但冥昭这么做,江蕾也的确还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一夜,由于两人都太过僵硬和公式化,第一场情事没能达到任何效果。
第二场稍好些,但彼此杂念纷飞,依然几乎没有效果。
再次尝试收效甚微后,两人都明白这事还真急不来,只能先停下。
随后的几日,两人彼此默契,有意地像数十年前那样,如同凡人夫妻般对坐而食,同起同睡,同床而眠,并有意地多增加肢体接触。
为了收敛心神,冥昭还传了江蕾只有天一宗的亲传弟子才能学的清心诀,又教她凝练神魂的炼神诀。
江蕾学的很认真,她现在反正也没法吸收灵力,就几乎时时都在修炼清心诀和炼神决。
偶尔爬上树梢,远眺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长约十数里、宽约七八里的长条小绿洲,主要由七棵树龄已有数千年的古老榕树构成。
每一棵古榕的主干直径都至少有数十米,即便是四周遍垂的气根,大多也是要好几人甚至十几人才能环抱的过来。
最中心那棵枝繁叶茂的古榕,总覆盖面积更是将近两里。
人在树下,抬头向上,触目的全是遒劲的枝干和墨绿的树叶,那感觉真的是如同被遮天蔽日一般。
其他几棵稍逊一筹,但占地面积也很是广阔。
地表的树木都是如此巨大,可想而知地下的根茎必定扎的极深,根系也必定极为发达。
古榕之间还有一条虽然只有数米宽却常年不息的小溪。
小溪不见源头,自最西边那棵古榕下的树洞而起,到最东边的古榕树下而没,就是沙尘暴来临之时都依然清澈甘甜。
小溪两岸,还延伸出不少小细流。
有了水源,自然就会有其他动植物。
又因这些古木虽已成精却性情温和,并不反对其他生灵在此落脚却不允许彼此争斗,一片可供旅人短暂歇脚的安全小绿洲,也就自然形成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句话放在这里简直是最适合不过。
江蕾来到这个世界数十年,不知经历了多少人心诡谲和艰难险阻,还从未见过这么祥和的环境。只在这里生活了一两天,就觉得心都静了下来。
冥昭可能也有此感觉。
又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两人终于都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于是,一个满月之夜,一切水到渠成。
在最后一场酣畅淋漓的云雨之后,江蕾成功地结丹了。
雷劫也如期而来。
江蕾自然不能连累这片庇护了她多日的绿洲,劫云刚起就赶紧御剑远离。
艰难地扛过了雷劫后,她终于在天雷的洗礼下脱胎换骨,重新补好了自己那副曾经千疮百孔的身躯。
只是由于这个雷劫并不是全靠她自己硬扛,而是多依仗冥昭给的法宝,最后一击冥昭更是直接出手替她抵挡。
她的金丹境虽然成功地巩固了,金丹的品阶却是最差的那一级。
而这样的金丹品质,也代表着她未来的大道从此最高也仅限于金丹后期境,再无望元婴了。
甚至,也许金丹中期就已经封顶。
但不管怎样,至少她不再是那个连灵气都无法吸收的废人了。
是夜,冥昭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的伤势本就没有痊愈,这次替江蕾抵挡天劫,更是伤上加伤,需得好好调理。
夜半,江蕾敲开了他的房门。
不等他开口,就勾住了他的唇,以吻封缄。
冥昭漠然着一张俊颜,本想拒绝,江蕾一句“最后一次”就将他的所有拒绝都堵在了喉咙中。
这次双修,冥昭受到了反哺,伤势直接好了一大半。
云雨初歇后,冥昭轻抚着怀中人光滑的脊背,说出了他的安排。
“天一宗有个下宗,风景绮丽,盛产灵果灵酿。你如今境界未稳,需要时间巩固,不如先去那里担任一个清闲的执事如何?”
“你这是想要庇护我吗?”江蕾窝在他怀里,巧笑嫣然地抬首,轻啄着他曲线分明的下颌线。
男人的手一紧,声音却依然平稳:“你可愿?”
江蕾继续吻着他:“你知道的,我一直渴望安宁的生活。”
“那就这么说定了。”男人托起她的脸,化被动为主动。
只是一夜温情之后,再醒来时,身边人却已经变成了一张信笺。
信很短,只有几行字。
“承君相救情,奈何缘已尽。但愿君心宁,独步登云端。”
男人青着脸,手指不觉地捏紧那张薄薄的信笺。
而与此同时,江蕾却已经再次孤身行驶于万里黄沙之中。
在她的前方,旭日才初升,却已经带来灼人的热度。
“真是个冷心冷性的小女娃啊,那小子对你分明已经情根深种,你居然宁可放弃?”沙蜃的声音在江蕾的脑海里响起。
江蕾没有吭声,只是漠然地继续御剑往前。
她此生已经只能止步于金丹境。
就算冥昭对她有些情意,天一宗又怎么可能同意她一个小小的纸糊金丹和门中的天之骄子结为道侣?
何况被沙蜃附身后,某种程度上她也已经成了半妖,更是为所谓的名门正派所不容,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地以为两人还有将来?
既无将来,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也算是报答他的一方相救之情。
“喂,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沙蜃见她不理自己,又继续询问。
“反正我这辈子已经大道无望,就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就到哪里吧。”
不知怎么地,江蕾的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一句歇后语。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心境却完全和乐观俏皮无关,而是一派的心灰意冷。
因为,区区金丹境,已经注定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凭借自己的能力,踏破虚空回到蓝星了。
故乡既已回不去,又无法和在乎的人平等地相守,那么天涯海角,又有何区别?
“你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啊。”感觉到她心境凄凉,沙蜃在她的脑海里啧啧地道。
江蕾没有理会,只是闷头往前飞。
但下一秒,她忽然发现身体无法掌控,直直地一头栽倒了下去,上半身直接插进了沙子里。
沙下,一头沙兽正在睡大觉。
见突然天降食物,想也不想地就要一口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