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意映又杀回了辰荣军营……
虽然她离开后，相柳就已熟练且谨慎的带大军换了位置驻扎，但防风意映有星河神识作弊，搜遍一山上下，不过一念而已……
想再找到义军驻地，倒也不算很难。
——就是她去的不巧，找到义军驻地的时候，相柳已经有事出去了。
所幸因为之前，她拿义军将士，当试验品，锻练对长生星掌握的原因，辰荣义军里很多人都认识了防风意映……
这会看见她去而复返，也不拿她当外人防范。直接领着她到相柳军帐里，就让她待那里等了……
防风意映就默默的，在帐篷里，从太阳高照，等到了星月降临……
晚上，
辰荣洪江派人来给她送了饭菜。
本来已经准备好一个朱果，对付三天的防风意映……
她吃过饭后，主动把食盘送了出来。
看见辰荣洪江，颇花了一点功夫，才把眼前沧桑不堪的中年男子，和西炎赏金榜首位，通缉画像上风华正茂的辰荣洪江王对应到一起。
不过辰荣洪江的长相，虽然和两三百年前，意气风发的时候，差的挺多了。性情却依然犹如大荒传闻中那样，温和宽仁，彬彬有礼。
看出了防风意映一个小姑娘在辰荣军营里，会感觉局促。便在饭后主动邀请防风意映，聊了会儿天。
防风意映原本以为，辰荣洪江找她聊天，是想试探她来路的。不过聊了一会，就知道了：辰荣洪江对她身份十分清楚……
百多年前，防风意映成年不久，为了磨砺箭术，开始刷单西炎赏金榜，从下往上，依次寻人猎杀的时候……
之所以一直没有被人查出身份，其实就是相柳暗中派人，为她收拾了首尾。
而天下别人不知道相柳来历，作为义父兼师父的洪江，在收他入门的时候，肯定也是清楚相柳身世的。
所以他知道相柳曾经还有个名字叫防风邶，也知道防风邶有个妹妹防风意映，外号玄羽。
………………
“那洪江王殿下，当初是怎么和我二哥……相柳认识的啊？”防风意映试图从辰荣洪江嘴里套话。
辰荣洪江因觉得，那些太遥远过去的事情，如今告诉防风意映也无关紧要了。就也不瞒她……
从七八百年前，辰荣国势力昌盛的时候，他不愿参与国内权力争斗，领兵巡海，从一场大涡旋里，救了相柳开始……
一直说到后来相柳为了报他救命传道之恩，在辰荣国灭，义军处境每况愈下的时候投靠他。
因在战场，敢于用命，屡立战功，从一个小兵开始，步步晋升到将军……与洪江相认。因为当时洪江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好予他偿功了，就收了他做徒弟，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
防风意映：“……洪江大将军确定，你当初收相柳为徒，及至后来认他做义子，是为了偿他战功，而不是恩将仇报？”
辰荣洪江：“……柳儿是个很聪明，很有能力的孩子。”
“我确定当年，他如果未入我门下，如今无论在哪里，都会比待在我军中，处境更好。”
可等辰荣洪江意识到这点，并终于意识到辰荣国的确没有复兴希望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相柳已经和辰荣义军纠葛太深，离不开了。
防风意映还是修养太好，此时看着辰荣洪江一脸凄凉落寞……思及此人也是一朝从辰荣王族，镇国将军，跌落云端，数百年里妻儿老小全死光了。再过分点的话，便无论如何，也难出口了……
………………
………………
半个月后，当相柳返回义军驻地，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防风意映不用灵力，只用纯粹体魄和技巧，举弓射击辰荣洪江……而辰荣洪江耐心用法术接下她攻击后，一一指点她用力方面，还有哪些不足的画面。
相柳：……
有点怀疑自己回家的方法不对，但是没有出去、关门，再进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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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你们这是？”
“玄羽在琢磨，平时应该怎么用最少的力量，发挥出尽可能大的杀伤呢……”辰荣洪江随口答道：“我反正近来没事，就陪她练练。”
本来，当年辰荣国还在的时候，辰荣洪江也是国内出了名，爱教书育人的高手。说句桃李满天下并不过分……
相柳：“玄羽……”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防风意映：“我不白让洪江大将军陪练的。”她看懂了相柳未尽之言，就冷着俏脸，硬邦邦道：“我师父付了洪江大将军陪练费的！”
付的价格还很贵，最次的东西都是万年灵药……这种东西，哪怕放在辰荣洪江当年风光最盛的时候，给他做拜师礼也够格了。
如今只是要他配合当个陪练，洪江自己都觉得那东西拿着问心有愧。
可星河拿出来的灵药，都是固本培元的好物，对于连年战斗，身上大伤连着小伤，各个本源亏空严重的义军将士很有用……
辰荣洪江为了自己麾下儿郎，那陪练费拿着再烫手，就也还是收下来了。
甚至相柳回来，听说了星河给洪江开出来的价码以后，自己都积极竞聘上了陪练的岗位——他还自带八个下属。负责轮班教防风意映，如何应对不同对手……
值得一提的是，
辰荣洪江给防风意映做陪练的时候，真的只是陪她修炼而已……相柳一上场，却是奔着打不死防风意映就往死里打她来练的！
逼得星河都从浅眠状态惊醒，随时准备出手保徒弟了。
………………
难为防风意映被相柳以那种魔鬼训练法，练了半年，也没有跑……
还真的锻炼出了，用凡俗体魄，射伤高等神族的箭法。
然后防风意映和相柳二人，就攻守易位了……变成了相柳一直被动挨打。因为他想要从防风意映出手过程里偷师，学会意映的射箭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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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除夕，
防风意映没有回家，是和相柳一起，在清水镇后，辰荣军营里，吃了顿羊肉饺子。
过完年后，
因为意映一个女子，长期生活在军营里面，总不方便——哪怕辰荣义军里的将士，普遍年纪较大，都是多年战争里死全家的孤鳏人物，平时基本没什么太猛烈的男性欲望……
防风意映如此佳人，在那里面，任凭怎样深居简出，不和人交往，也是诱人犯罪。
相柳就在清水镇上，为防风意映置办了间宅院，让她住在里面。
………………
………………
与此同时，防风意映的真正行踪，终于被人觉察出痕迹……
因为清水镇四战之地，位置紧要，北方防风氏在这都有人手布置，所以防风意映到清水后，出于习惯，还是找家族里的人，了解了一下大荒大事发展……
这就被人顺藤摸瓜，找上了门。
第一个来清水镇找她的人，就是涂山篌——这段时间里，他过得很不好。
便是涂山璟形同死人了，可由于血脉关系，青丘识神是死也不肯承认他涂山氏继承人的身份。
于是涂山氏长老会联合反对的情况下，老夫人再宠爱他，也不能让他做涂山族长。
……除非他能说服防风意映，为他生一个具备九尾天狐血脉的孩子出来。
涂山篌认为那很容易。
因为防风意映从前对他一往情深……
哪怕他真正找到防风意映后，就被她质问起了兰香和小夭的事情，涂山篌也不以为意。
在他嘴里，兰香作为侍女，不过是涂山璟派来接近他的眼线，他与兰香之间，就是逢场作戏的关系。
而去追求小夭，也不过是看重她皓翎国大王姬，西炎王最宠爱的外孙女的身份……
其实自己心里唯一最爱的人只有意映。也只想让意映的孩子，将来继承他涂山氏的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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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涂山篌来清水镇找防风意映消息的相柳，匆忙过来，和涂山篌前后脚的到了地方。
不料人到防风意映小院门口，出众的听力，已经从院里听见了，他们没有刻意避人的声音……
“别碰我！”
防风意映大声说道：“……涂山篌，你现在的笑容真恶心。”
“不要这样……”
她的声音忽而放轻了点，带着故意为之的笑意，道：“你这样笑的时候，就不像他了。”
………………
涂山篌：“……什么？”
“防风邶……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他不是我亲哥哥的事情了吧？我从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和他很像。”
防风意映道：“我知道他之前去青丘，想为我和昏迷不醒的涂山璟，重续婚约了……可他不知道……”
“如果他愿意早点告诉我，他不是我亲哥哥……根本也不需要，用这种，借我和涂山璟的名义婚约的方式，请我师父帮忙，助他对抗西炎国。结盟涂山氏……”
“父兄从小教我，女子出嫁从夫。我的心里住着谁，便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他做。”
………………
相柳的身体僵住了。
“你在说谎……”涂山篌道：“意映，你骗我……你忘了吗？当年皓翎五月节，我从水里救了你……”
“相柳是海妖，水属，你知道吗？”防风意映打断了涂山篌，试图用过往回忆打动她心的行为，冷冷的道：“我从小就对相柳芳心暗许……”
“因为喜欢每次入水，他都会亲自守护，关怀备至的样子，而一直没学游泳……”
“只是当时，我一直以为，那是正常对兄长的依赖、倾慕，不知道原来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那年皓翎五月节，你从水里救下我，我就觉得你的容颜和他有着五分相似……所以无心问你身份来历，也愿意不顾自己身份，与你乘船夜游一次……”
“直到我们分别时候，我听见有人唤你‘涂山公子’，误以为你是我未婚夫涂山璟，就想，如果将来要一起生活的人，是你，或者说，是我二哥那样的人，倒也不错……”
“后来你暗害涂山璟，父亲要为我和他退婚，我不愿意，才穿着嫁衣走上青丘……因为我宁愿给已经死去的涂山璟守寡一生，也不想要被父亲再为利益许给其他男人。”
………………
“这些年来，我们之间，不是没有过开心快乐的日子……但是……涂山篌……”
防风意映声音转柔，轻声说道：“人一旦有了得到正品的机会，又怎么还会留恋一个假货呢？”
“嗯，我的意思是，防风邶不是我真正血脉相连的亲哥哥，我便难以和他产生什么真正的兄妹之情……”
“绝对不是在说你，不是曋夫人的孩子，没有继承涂山氏嫡系的狐族血脉，哪怕涂山老夫人力排众议，让你有了涂山氏嫡出大公子的身份，你也永远成不了真正的青丘少主！”
“防风意映！”涂山篌被意映戳到痛处，扬起手臂。
防风意映目色轻蔑，转瞬间已经想出一十三种反制手段。
但……好像用不着她来还手了……
相柳大步走进房间，一把握住涂山篌欲打防风意映的手，把他丢到了门外。
………………
“……刚刚你做的很好。”相柳说，“回房间去休息会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他知道防风意映刚刚和涂山篌说的话，十有八九不是真的。只是意映故意刺伤涂山篌，打击他心灵的方法……
防风意映：“……嗯。”
防风意映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同手同脚，很机械的回房间了……
要死哦！刚刚还在和人造谣，告白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那对人心的冲击力，真不亚于大白天的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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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风意映没有发现，方才一直对她的谎言，有怒气而无嫉恨的涂山篌……眼里忽然多出一抹真切的羞恼与嫉妒……
因为只有当他亲眼目睹过防风意映与相柳相处，涂山篌才有点信了：防风意映和相柳之间的关系，确实算不上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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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
防风意映也没再问过相柳，他把涂山篌给怎么样了……因为想也知道，辰荣军师，是不可能会妄杀青丘涂山氏公子的……
只是相柳往防风意映身边，多送了一个亲信死士，充当侍女。
并告诉意映：如果以后有想打听的消息，可以叫十四去查。
他私人的势力，情报网络可以和防风意映共享——她不必想打听什么事情，还要去找防风氏的人，要消息了。
既不安全，防风氏的人，也给不了她太多真实、隐秘的消息。最多说些大荒人尽皆知的事情罢了。
………………
“哥你真好！”收到大礼的防风意映，很惊喜的扑倒相柳身上，往他脸上“啾”了一口。
亲完才意识到，此一时彼一时，眼前熟悉到掌纹的人，已经不是她能随随便便亲来抱去，有事没事撒撒娇，就万事大吉的身份了。
所以防风意映后续谨遵现世礼仪，为了表达自己对相柳的谢意，又亲自织布裁衣，为他做了身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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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色的斜襟长袍，料子上有水色波浪型暗纹。衣襟袖口，则用淡金色丝线，绣了些素馨花样式点缀。
其针脚致密，刺绣精美处，是穿出去参加王宫御宴，都不失身份的水平。
充分证明了防风小姐，作为大家闺秀的女工基本技能，也是当世顶尖……
——因为从前逢年过节，或防风邶生辰，或防风意映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给相柳送些衣衫鞋袜的原因，这次收到新衣服的他，亦未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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