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在皓翎城有许多产业的涂山璟，被皓翎王邀请，留宿王宫了。防风意映自然，也被安排到了，和他一起……
至于涂山姮，她自来备受阿念宠爱，若来五神山，必是要被阿念搂在怀里睡的。
………………
一盏宫灯，在床头投下丈许，暖黄色的光。
灯光晕染下，
率先洗漱好了的涂山璟，正坐在床上，认真思考，他待会究竟是手上拿本书，摆个文气清隽的造型，给防风意映看好……
还是准备下棉帕、茉莉花油一类用具，等会意映出来了，就殷勤点，给她擦擦头发，涂抹点发油……表现一波温柔体贴，比较好呢？
还是应该双管齐下，先色诱意映一番，再给她献献殷勤……嗯，那她等会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应该惊喜点，还是应该自然点？
等等、这什么味道？
——血……
——————————
隔间的浴室内，
防风意映坐在小板凳上，已经脱了衣裳。但不入水，只是把身上各个纱布都解开了。再拿帕子沾水，自己小心擦身……
涂山璟：“……怎么伤成这样？”
他以为意映身上只有手上一个伤口，用了药的情况下，下午，确实就结痂了。黄昏时刻基本愈合……
但现在……她左臂还有道狭长伤口，从肩膀斜切到关节。胸腹位置有被冰棱贯穿的痕迹……右腰也有一处刀伤。
很明显都是服药之后，长了一半，差点愈合的……那这伤势没治疗前是什么样子？
其他现在看不出痕迹的地方，先前又流过多少血？
………………
“相柳竟敢如此伤你？”涂山璟看着防风意映。
不得不说，她的身体实在美好，
从头到脚，每一处都仿佛受尽了造物主的钟爱，精致无瑕——但其实从小就有锻炼的神族身体，大差不差，基本没有难看的。
平时会很注重保养的氏族贵女们，肌肤要比一般人更白皙嫩滑，也很正常。
防风意映的身体就很像大块羊脂玉雕刻成的玉像，修长、匀称……
从脖颈，到肩膀，到双手，到胸脯，到小腹，到双腿，曲线都很优美。不管怎么行动，都教人看不见一丝赘肉。
——因为从小锻炼的比别人多嘛！
和相柳差不多，穿衣显瘦，脱了就能看见清晰马甲线和八块腹肌了。就很有一种柔韧美。
………………
而今意映身上多了几道伤口，也不显得难看。只是雪肤、血痕交相辉映间，更多了种，很冲击眼球的凄美。
像红梅傲雪，像玫瑰零落。
………………
涂山璟：“我为你敷药。”
“嗯……”
身上有伤口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擦身是不太方便。防风意映就没坚持拒绝涂山璟的帮助了。
她没看见的是，在她轻声点头后，
涂山璟眼中有暗光散去——是防风意映要拒绝的情况下，他就准备用摄魂术，制住她了！
………………
“我轻轻的，意映，疼得话，就咬我。”
“还好……”
防风意映道：“我对疼痛的耐受力，其实并不低……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从前总在你面前，装作一副很怕疼的样子，是骗你的。”
毕竟一个真正柔弱怕疼的大家闺秀，不会有她那样箭术、身手……
………………
“那为什么现在不骗我了？”
涂山璟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以后，可以和从前一样，继续骗我……最好骗我一辈子。”
“意映……我心甘情愿，永远都被你骗。”
防风意映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涂山璟帮她包扎好了伤口，又擦洗干净身子，套上里衣。便直接抱着人，去床上休息了。
——————————
自以为会睡不着的一天，
但因为朝思暮想的人，就在旁边。熟悉的清浅幽香，萦绕鼻端。其实涂山璟睡着很快。
直到次日寅时，
外面天还没亮，就已经清醒，再无睡意的防风意映，轻声说道：“涂山璟……”
“我配不上你，你应该娶个温柔善良，美丽真诚，对你很好的人……而不是我这种心狠手辣的骗子。”
………………
涂山璟被吵醒了——哪怕防风意映开口的声音真的很轻。但、她身上有伤，涂山璟还没心大到能什么都不管的睡沉过去。
梦里都留了一线清醒，怕她伤口发炎，怕她疼痒，怕她渴……
嗯，后两条是当年防风意映怀涂山姮的时候，给涂山璟养成的习惯。
半夜别管睡了多久吧，意映不舒服的时候，就要起来给她倒水、捏腿、摸肚肚……
………………
涂山璟：“我就喜欢你这种骗子，配与不配，不是由你一人判定……伤口是不是痒？过来我看看。”
从时间推断，这个点，估计她身上肉长好了，正结痂呢。最痒的时候。
不能挠。但可以轻轻拿指腹摩挲下，摸一摸会好很多。
………………
防风意映：“……”他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还能听见！
“天色还早，你可以继续睡。”涂山璟闭着眼睛，伸手将防风意映抱到怀里，轻轻碰了下她受伤的位置：没错，是长痂呢。
又摸了摸她脸，很好，温度正常。唇不算干。
就一边聚了水灵，来给意映舒缓痛痒，一边伸手在她背后轻柔拍哄着。
………………
防风意映：“温柔刀，最致命。”
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说涂山璟。
………………
涂山璟：“……对不起，因为相柳在外，长久以来的不好名声，和我之前与他曾有过的，一些不算愉快的交往……”
“我对相柳，是有一些成见，所以忽略了二哥与你之间，真切的兄妹情分。”
“我、我真的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意映，你相信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我们还有阿姮，她还那么小，她需要一个母亲的教导，也不能没有爹爹。”
………………
“我不要别的，那些所谓更好，更适合我的妻子……意映，我只要你，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涂山璟道：“别不要我……我会死的。”
………………
“你知道，我最初想要嫁给你，只是因为你有钱有势？”防风意映闭了闭眼。
涂山璟：“我现在比过去更有钱了，我以后还能赚更多钱……”
如果防风意映只是爱钱，他其实会很开心的。因为天下有人比他实力强，有人比他长的好，有的比他懂兵法，但是没人比他更有钱。
所以，
只爱钱的防风意映=爱有钱的涂山璟。
涂山璟只要继续努力赚钱，就不用担心妻子不爱他，会离开他了。
………………
但偏偏涂山璟心里很清楚，防风意映爱钱但没那么爱……
她和相柳一样，都是钱这玩意，够花就行的典型代表。赚钱的时候很积极，该花的时候也就花了。
有钱的时候，过有钱的日子。真没钱了，也有没钱的活法。
当初防风意映伤心失望下，带阿姮离开青丘……她甚至除了人以外，就只带了身上一件衣服走。
别的钗环步摇、项链戒指，她一个没拿，全留在了青丘山。
曾经涂山璟斥巨资，为她寻得最上等的鱼丹红，打造成避水灵器，做成项链模样送给她。
防风意映收到礼物时，十分惊喜，说‘愿如此物，朝夕相见’。
然后她下青丘的时候，也把东西摘下来了。当真不见丝毫留恋……
………………
涂山璟：“我知道，你最初亲近我，是想要得到涂山氏族长夫人的位置。是不甘心前功尽弃，十年韶华白费，才一直坚守婚约不放，留在青丘……我不在乎。”
“意映，这些年里，我自我反省过很多遍，一直在想，你当初为什么会离开我……在想你我的婚姻之中，我做错过多少事，又该如何去改……在想我们重遇之后，我该怎么去挽回你。”
“可现在，我忽然只想问你一句。”
“你曾经为了涂山夫人的位置，用尽手段，来夺我的心。后来我真的爱上你了，你也能因为相柳自损的一条性命，而毫不犹豫的抛弃我……”
“对你而言，他就那么重要吗？”
“在你心里，我又算是什么呢？”
………………
当年防风意映负气离开他，又真的是因为，伤心难过于，他为护小夭，失手推倒她吗？
还是、
单纯的只愤怒于，他没有因为“防风邶”的死，而不顾一切，帮相柳报仇呢？
………………
“你什么意思？”
防风意映脸色一变道：“你怀疑我对我哥有不轨之情？”
“相柳不是你亲哥哥……这件事情，你应该从小就是知道的吧？”
涂山璟唇齿间有血味蔓延。
………………
防风意映：“……我认识二哥的时候，年龄还不如现在阿姮大。四百多年二哥叫过去，不是亲哥哥，又差什么了？”
她是真的觉得涂山璟莫名其妙。
“你为了那个西陵夭，对我不管不顾，现在居然还敢怀疑我和我哥，有不清白？”
………………
“我和小夭，恩怨已经两清了。”
涂山璟就着殿外熹微的晨光，看见防风意映一脸不可思议，指他不可理喻的诧异神色。默默把胸腔里呕出来的血，又咽了回去。
“意映，你陪我躺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她不喜欢太病弱的男人……他知道的。
此时也不太敢确定，那一口血吐出来，她是会有同情怜悯，还是会嫌弃厌烦了。
便不敢去赌。
只是小心翼翼的拥着意映躺下，自己努力平复呼吸，尽量忽略心脏上一阵阵的抽痛。
后来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
——————————
只是半梦半醒间，
仿佛看见一片灿烂星空，而星空之下，是温热的，泡的人全身酥酥麻麻的水……
白茫茫一片，雾气蒸腾里，
有人抱住他，
一边防止他掉进水里去，一边用嘴给他哺喂着汤药……闻起来是淡淡一丝的苦茶味道，入口之后，却有回甘。
——少室之山，百草木成囷。其上有木焉，其名帝休，叶状如杨，其枝五衢，黄华黑实，服者忘忧。
不过……
涂山璟当时不太关心，他都被人给喂了些什么。反正她喂他的东西，哪怕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是愿意吃的……
只是睁着眼睛，一片懵懂、迟钝的任由意映，一口口与他唇齿交缠。
直至、两人都情动，
………………
不知什么时候，那装着忘忧果汤的木碗就空了，被人随手置于一旁。沉没入水中……
而防风意映的吻，也从涂山璟唇上，缠绵的移向他颈侧要害。
“我可以吗？”
涂山璟对此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惶惑：其实最近，他没想贸然动她的……本身比起那啥啥而言，防风意映还愿留在涂山璟身边，这件事情，就已教他心满意足了。
当然、数十年夫妻不见，他确实也是很想她了……
便在被某人羞恼的一口咬在肩膀后，再不迟疑。拦着意映纤腰，和她和融融水中，融为一体……
——————————
而等涂山璟再醒来的时候，
什么星空，热池，都已不见。他还是孤零零一人，躺在皓翎王宫某偏殿里休息……
防风意映不在他身边……
只有他唇齿间，至今依然残留着淡淡甘意的忘忧果汤味……和他对镜自照，在脖颈上看见的深红吻痕，肩膀上没褪的淡淡牙印，无声的在向涂山璟证明，之前他其实并没做梦……
静夜：“族长昨晚，好像有些不舒服。夫人担心您，就找凌云大人，借道凌云秘境，说带您回星河秘藏，用了汤药……”
“后来您回来了，也是夫人亲自为您更的衣……她叮嘱奴婢，说族长累了，让奴婢莫要扰您……”
“大小姐用过早膳后，曾跑过来，说是想要出去玩，夫人就带她出去了。”
………………
“好，我知道了。”
涂山璟道：“就意映和阿姮，两个人出去的吗？她们身上，有带钱吗？”
阿姮太小，荷包容量有限，一般零花钱，出门都是随从给她收着的。
“族长放心，‘幽’亲自陪夫人、大小姐出去的，带够钱了。”
不会让那对母女发生，高高兴兴出门逛街，结果发现喜欢的东西，一件都买不起的惨况。
“嗯，传讯问一下幽，意映和阿姮待会，会去哪里。我现在去寻……”
………………
………………
而此刻，五神山下，某间酒馆里，
‘幽’小心的护着涂山姮，站在一边……
涂山姮兴致勃勃的坐在‘幽’的怀里，看防风意映和人撕逼……两眼圆睁，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阿念试图去给苍玹解围的，
但禺疆和赤水丰隆一左一右，拦住了她。蓐收不在，就海棠一个人，禺疆和丰隆，随便哪个，她也没实力扛住……
苍玹身后，
小夭试图赏防风意映一把毒药……
然后那药就全部被风吹回到了她和苍玹自己身上……连带着还有酒馆里大大小小的酒瓶、桌椅板凳一类……
………………
而防风意映的手上，
握着的东西，是小夭的狌狌镜……
此时此刻，那状似黄铜，光可鉴人的镜面上，正不断播放着一个容颜精致，绝代风华的男子形象……
或银发白衣，清冷孤傲的带小夭在海底游玩，或红衣墨发，风流不羁的与她在山间练箭，或两人手拉着手，在街巷中游玩……
场景无不旖旎似梦。格外缱绻……
防风意映正做的事情，却是施术，把那些狌狌镜里，留存下来的，美的像梦的……小夭有关相柳全部的回忆，通通清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