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和一个伙计端着两碗药来到了小姜房间。
房间内只有小姜一个人,丫鬟小花已经离开了。
“小姜……小姜……”夏仁轻轻摇晃了小姜几下。
小姜一动不动。
夏仁对伙计说道:“一个时辰了,他没有醒,把你那碗药灌给他喝。”
伙计答应一声,和夏仁一起扶起小姜,用勺子一点点把药灌进小姜嘴里。
药汤流进小姜嘴里,没有往下咽。
两个人的心一沉,马上去检查小姜的脉搏,发现小姜已经断了气。
夏仁摇摇头,道:“还是没有撑过去。这个凶手太狠毒了。”
伙计道:“夏哥,我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断了他的手脚,又不让他说话,不让他听到,不让他看到。按照常理,这应该是他知道了什么重要秘密,对方这么做是为了封口。可是直接杀了他不是更省事?如果不想杀他,又为什么偷偷震伤他内脏?这太离奇了。”
夏仁道:“秘密就在小姜心里,可惜他什么也不能告诉我们了。通知所有人,为小姜准备后事。把他父母也接过来,先不要告诉他父母实情,等来了之后再说。”
伙计应了一声,通知院中丫鬟家丁为小姜准备后事。
镖局里一下子就忙了起来。按照镖局的规矩,镖师死后不管是不是病死还是被杀,都要把后事办得隆重一些。这么做,也是表达镖局对每个人的情深义重。
小姜的父母和两个哥哥嫂嫂,以及侄女侄子都来了。走到镖局门口,看到门上挂着白绫,灯笼也换成了白色,他们心里也就明白了。
小姜的父母已经七十多岁,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立刻就变得悲痛起来,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他们没有哭,心痛到极点已经哭不出来了。
两个嫂嫂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对于这个小叔子没有什么情感,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作叔嫂情深的。
他们嚎啕大哭,拉着自己十几岁的孩子也一起哭。
两个哥哥扶着父母走进院子,来到了小姜房间。
小姜脸上盖着白布,身上没有盖被子。
他母亲来到床前,伸手把白布扯掉了。
小姜双眼还缠着绷带,绷带上还有殷殷血迹。
“儿呀!你醒醒啊!你怎么了?怎么睡这么死啊?快醒醒,再不醒,别人还以为你死了。快点起来啊!儿子!老三!听到了吗?娘来看你了。你快说句话啊?”
老太太说到最后泣不成声,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抱着儿子就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在后面也是满面泪水,已经悲痛得说不出话来。突然身子一歪,夏仁立刻扶住了他。
“姜叔,节哀。姜叔!”
夏仁发现老姜头翻了白眼,身子瘫软得像抽走了骨头。
老姜头的两个儿子赶快过来扶住:“爹……爹……”
夏仁立刻吩咐伙计去请杜神医。
老姜头被抬到了另一个房间,由大儿子和大儿媳照顾着。
夏仁安顿好老姜头,刚要出去,姜家老大叫住了他。
“夏镖师,我弟弟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
夏仁还没有查清事情之前,他也不想说太多。他说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伙贼人。那帮人武功高强,我们好几个人都受伤了,小姜也被打成重伤。送回来就请了杜神医来给医治,但是他伤得太重,最终还是没有撑过去。”
姜大嫂沉凝道:“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若是病死,那也无话可说,我们拉走埋葬便是。可他是在押镖途中被人杀害的,他在镖局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就这么没了,此事该如何处置?”
夏仁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是想要钱,从当前情形来看,确实应该给钱。这也是镖局定下的规矩。
然而,夏仁只是一名镖师,在家中做不了主。
他回应道:“姜大嫂,按照镖局的惯例,镖局会给一部分银两,姜兄弟自然也不会少。”
姜大嫂面露喜色,说道:“我并非此意。哎,你这么一说,反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话说回来,我公婆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常年需要服药。这钱是给他们买药的,我们一文都不会拿。如今药铺的药价颇高,钱少了也买不了几副。夏兄弟,这钱能给多少啊?”
夏仁见过不少女人,如姜大嫂这般的女人,他也遇到过几个。他心中虽有厌恶之情,但也不好表露出来。
“姜大嫂,这个银两数目是根据逝者平日里的表现定的。具体多少,这需要总镖头来定。总镖头不在家时,星童少爷也可以定。因为姜兄弟和我都是星童少爷的人。”
姜大嫂问道:“星童少爷和万老爷何在?我怎么未曾见到?莫非他们藏匿起来了?”
夏仁答道:“总镖头与少爷小姐在我们归来时,因要事已先行离开。待事毕后便归来,家中之事,他们尚不知晓。我们先将姜兄弟安葬了吧,暑热难耐,尸身不宜久置。”
姜老大道:“既是如此,便依你所言。先安葬姜兄弟吧。我们信得过万老爷的为人。其余之事,日后再议。”
夏仁辞别二人,来到小姜房间。
姜老二正与母亲一同为小姜更换衣物,姜二嫂和两个八九岁的孩子立于一旁。
夏仁对姜二嫂道:“小姜已逝,你若有何需求,尽可提出,此乃镖局规矩。镖局定当竭力相助。”
姜二嫂叹道:“并无他求。只求尽快料理后事。听闻镖局会给亡故镖师家属发放银子,我只有一个要求,这笔银子务必交予我公婆,万不可让老大一家经手,否则这钱恐难以收回。”
闻得此言,夏仁深感姜二嫂比老大一家更为孝顺。遂满口应承。
“这是什么?”姜老二满脸狐疑地拿着一块染满鲜血的布片,递到夏仁面前问道。
夏仁定睛一看,便认出这块布应该是从衣物上撕扯下来的。他伸手接过布片,仔细端详起来。只见那血迹斑斑的布面上,赫然用鲜血书写着“夏秋”二字。
“这东西是在哪儿发现的?”夏仁眉头紧蹙,急切地追问道。
“就在我弟弟怀里啊!刚才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这块布条突然掉了出来。”
“好,我明白了。我出去瞧瞧,看杜神医是否已经到来。”
话音未落,夏仁已如疾风般快步离去,径直回到自己房中。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手中的布块,反复审视着上面那两个略显扭曲的字迹。尽管笔迹有些歪斜,但字里行间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弱之感。夏仁暗自思忖:这似乎更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莫非真是夏秋所写?可她为何要写下自己的姓名?又是出于何种缘由将这块布条交予小姜?难不成是夏秋托小姜带回消息,告知自己身陷困境?嗯,必定如此!
夏仁对自己的推断颇为自信,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感到茫然无措。究竟该如何营救夏秋呢?一时之间,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