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异常难看,一副满怀心事又无处可说的状态。
她翻身下床,悄悄地跟在母亲身后,看到母亲进了厨房,她在外面偷偷地看着。
胡萍在厨房给她热菜,顺便又给她做了一碗米粥,等着她醒来以后吃。
夏秋看得两眼发直,两眼含泪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是我亲娘?我到底是谁?”
她转身又向灵堂走去。
胡萍怎么也不会想到,昏迷不醒的女儿只是表面昏迷,四肢不能动弹。但是身体的感觉还是有的。能听得到,也能闻得到。只是不能开口,不能睁眼。
就在刚刚喝下去肉汤的时候,夏秋已经恢复了,不但身体的毒解了,原本疼痛的肚子也不疼了。
但是她没有睁眼,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不是母亲的母亲。
夏二在灵堂里坐着,他是坐在棺材盖上的,劳累奔波了一天,又刚吃饱喝足,困意也上来了。他坐着坐着就躺下了,躺在了棺材盖上。
夏秋走近灵堂时,看到了正在呼呼大睡的二叔。
“你不是我二叔。你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都会功夫,却在这里隐藏身份。棺材里的又是谁?真的是我爹?我爹是不是也不是亲爹?”
她自言自语着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她想去哪?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想离开这里,她觉得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这是别人的家,是骗子的家。
可是她毕竟和这两个骗子生活了十九年,从记事时,这两个就是她的亲人。她能就这样绝情地离开吗?
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又必须去接受。
棺材里躺着的人到底是谁?她必须要看个明白。自己到底是谁?亲生父母在哪里?她也想问个清楚?
就这样去问他们,他们会说实话吗?他们欺骗了她十九年,说了十九年的谎话。现在去问事情的答案,得到的肯定还是谎言。
“秋儿——秋儿——”
胡萍焦急的呼唤声响彻夜空。
夏二被惊醒,从棺材上跳下来,跑到院子里,正看到胡萍神色慌张地跑过来。
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胡萍急道:“秋儿不见了。会不会是被那小子抓走了?”
“我去房间看看。你再到处找找。”
胡萍呼唤着直奔后院。
夏二朝着胡萍房间跑去。
躲在暗处的夏秋走了出来,这是她开棺验尸的最佳机会。
她来到灵堂,推开棺材盖,拿着蜡烛伸进棺材里去查看。
夏鑫那黑黝黝的脸是她熟悉的模样。黑发中掺杂着丝丝白发也是没有问题。
夏秋解开父亲的衣服去查看肩头伤口。她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
当她把父亲衣服解开,露出受伤的肩膀时,她愣住了。
父亲肩膀上竟然也缠着绷带,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也有一道道的伤痕。
这缠绷带的手法居然也和她的手法一样。
她还是不信。伸手把绷带扯开,露出了绷带下的伤口。这是一个刀伤。伤口要比夏二的伤口大。再看那些刀痕,也和夏二的有区别。
“难道我看错了?”
她又去回忆当时看到的情景。她记得那人也有伤,身上也有刀痕。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不可能看清刀痕的具体形状大小和位置。
她只是因为看到了夏二身上的刀痕,所以看到那人身上的刀痕时,脑海里自然把他们当成了一个人。
“我真的错了?他们真的是两个人?不,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人。”夏秋望着父亲的脸,热泪夺眶而出,喃喃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父亲?”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忙擦干泪水说道:“不对。你不是我爹。二叔说过他不认得你。可是你为什么和我爹长得一模一样?你到底是谁?你如果不是我爹,他们为什么说你是我爹?我爹又去哪了?”
院子里传来了夏二和胡萍的呼喊声,声音是朝灵堂来的。
夏秋再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她马上盖好棺材盖,来到供桌前面跪下。又抓了一把纸钱放在火盆里点燃,然后一边小声抽泣一边烧着纸钱。
“秋儿!你醒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胡萍从门外走了进来。
夏秋流着泪站起来,看到母亲焦头烂额的模样,她心里更加难受。
这么一个关心她的女人就算不是她亲生母亲,多年来也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养。这种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可是让夏秋最为想不通的是,母亲为什么也要欺骗她?
“娘,我爹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吗?他为什么会死?他是怎么死的?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胡萍默默地把女儿搂在怀里,眼泪顺着脸颊落在女儿肩上。
她伤心道:“你爹一直就有胸痛头晕的毛病。他在外面这么多年,劳累成疾,让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今天下午有人发现他倒在了镇子外面的树林里,当时他已经……”
夏二站在门口看着,听到这里,他也说道:“我找到你爹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场了,衙门的人也赶了去。仵作检查了你爹的死因,是心脏骤停。”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也都不要太难过了。这一天他其实早就想到了,他曾经对我说过,如果他不在了,就让你们母女跟着我。”
夏秋看向夏二,说道:“我爹早就知道他身体很严重了吗?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医治?”
夏二道:“外面的郎中要比这里的郎中医术高明。你爹出去做生意的同时,也在给自己治病。他也不想在家里让你们看着难过。他还说过,希望有一天病发时是在外面,那样你们就不会知道他已经不在了,也不会难过了,最多只是思念和埋怨,这要比难过强得多。”
夏秋又问道:“我爹说让我和我娘跟着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二道:“就是让我照顾你们母女。”
夏秋道:“照顾我们?是不是让我娘嫁给你?”
胡萍听到这话,她的脸色已经显得很不自然,忙说道:“秋儿,你胡说什么?你爹还没有下葬,你不要胡言乱语!”
夏二岔开话题,说道:“秋儿,你怎么会中的毒?那个宇文玉和你怎么相遇的?”
夏秋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中毒了吗?我不认识什么宇文玉,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她心里当然什么都知道。她听到了宇文玉和胡萍的对话,也听到了杜神医的无奈离开。
这些是她的秘密,她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要揭开真相,就要让对手放下警惕。
胡萍道:“秋儿,你是不是见到过一个小男孩?”
夏秋点点头,道:“是有一个小男孩。不过我不认识他。我回来时,他就一直跟着我。”
胡萍道:“他就是宇文玉。他是一个采花贼。别看他一副小孩的模样,他其实是个成年人。再见到他,一定躲远点。”
夏秋茫然道:“娘,什么是采花贼?他喜欢偷别人的花吗?他是不是偷我的花了?”
胡萍望着天真的女儿,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说道:“他就是一个坏人。很坏很坏的人。专门祸害女孩。”
夏秋在昏迷中听到宇文玉说要娶她,也说要入洞房,还听到母亲骂宇文玉是采花贼。只是没有把采花贼和宇文玉要做的事联系起来,脑子里对采花贼这个词朦朦胧胧的。现在听到母亲说祸害女孩,她已经明白了。
她说道:“他就是一个小孩。就算年龄是一个大人,身体也还是小孩。我这么大人不怕他。再见到他,我就抓他去衙门。”
夏二道:“别看他小,他善于用毒。他轻功也很强。你又不会武功,也没有江湖经验,肯定会吃亏的。”
夏秋故意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我都二十一了。我还打不过一个小孩子?他要是再出现,我就去抓他。我不信抓不住一个孩子。”
胡萍道:“先别说这个人了。秋儿,你也饿了吧?娘给你做了粥,二叔给你炖了肉。娘带你去吃饭。”
夏二说道:“你们吃完饭就休息吧,我在这守着。我想单独和大哥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