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如今已经很能适应这只僵硬的右腿,尽管步频和步幅会有所下降,偶尔站久了也会有些酸痛,但总体来说问题不大,她可以走慢点,也可以坐着上课。
西弗勒斯走出几步后便停了下来,等斯黛上前几步与他并肩后,他静默地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尽量和斯黛保持一致,两人一同往院长办公室去。
“听证会进展如何?”西弗勒斯问。
斯黛哂笑:“他够呛能翻身,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了。”
西弗勒斯又问起另一件事:“你和他说了雷古勒斯·布莱克的事吗?”
斯黛摇头:“那到处都是耳朵,不是一个能好好说话的场合。”
西弗勒斯不动声色地扫略过斯黛的表情,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他这几天把这里简单收拾了一番。
矮柜里落满积尘的标本和书籍以及柳叶窗上覆着一层青苔的窗棂都被仔细地清洁过,在弥诺丝庄园穿过的几件斗篷和长袍也被挂进衣柜中,书桌上摞着的除了几本常翻的书外,之前被斯黛涂涂画画过的笔记也一并放在上面。
不过房间没能因此变得温馨多少,依旧是曝光不足的冷色调。
斯黛注意到黎奥尼送给西弗勒斯的谢礼盒子也被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她这才想起来:“妈妈送你的那一大根毒角兽角,是不是全用来给这次的配药了?”
——你才知道。
面对斯黛的后知后觉,西弗勒斯都懒得开口嘲讽,只是丢去一个淡淡的嫌弃眼神:“过来检查中和剂的调和状态。”
“那东西可不便宜……”斯黛嘀咕着,从坩埚里取出一小管中和剂放在一旁静置,“我回非洲的时候再给你弄一支回来。”
“它的尾巴也很难得。”西弗勒斯补充道。
他知道斯黛所说的“弄一支回来”十有八九不会是掏钱买,估计又是去哪个大草原和毒角兽单挑。
西弗勒斯只猜中了前半段,此时斯黛脑子里在盘算的是:毒角兽的发情期她放没放假,能不能去碰碰运气,在两只雄毒角兽互炸时捡点漏回来。
斯黛观察着已经稳定的魔药样本:“颜色质地均匀,没有沉淀物和分层。”
她又从桌上一罐大药瓶里分装出一小管金灿灿的魔法碱试液,将一滴蛛毒中和剂滴入其中,等待沉淀情况。
虽然斯黛离药剂更近,但西弗勒斯比斯黛先一步确定:“没有异状,停止搅拌。”
斯黛闻言,用魔杖敲了敲坩埚的边沿,正在自动搅拌的魔药立刻散开旋涡,丝滑的水缓缓静止为一锅果冻般的粘液。
“这是好了吗?”斯黛不确定地问道。
“再等至少三十个小时,要文火炖化成半透明水状。”
也就是说,这一整个礼拜斯黛都得拖着这条和假肢没两样的麻木右腿生活,她瞬间没了兴趣,倒在办公桌后的单人沙发上。
“我在作证时用了追始寻源,诺沃斯部长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准过几天,魔法部就会派实验咒语委员的人来,和你交流关于这个咒语的研究和实际运用。”
西弗勒斯闻言,双眸微微眯起,沉默了几秒,他在整理斯黛这句话里的信息。
“你倒是会找机会。 ”他的语气中的自矜难掩。
斯黛选择在听证会这样正式的场合,用自然又引人注目的方式,公开了她与西弗勒斯的研究成果,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决定。
最近西里斯的冤狱和福吉落马这一连串事件对英国巫师界而言,就是自里德尔“死亡”后的最大新闻,无数巫师的眼球都黏在上面。而以丽塔·斯基特为首的一众记者,更是饿狼一样盯着案件的每一步动向,寻找任何可以引起轰动的线索。
如果追始寻源在为案件定罪中起到决定性作用,西弗勒斯的名声无疑会直接蹿到一个新高度,西弗勒斯仿佛看见那枚象征名誉的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正在缓缓挂在他的脖子上。
西弗勒斯的眼睛里潋滟着傲慢的笑意,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魔药试管,从斯黛的方向看过去,像极一只在黑暗角落披着朦胧微光的危险蝮蛇。
……
对于躺在病床上的安吉丽娜和弗雷德而言,时间像是一根被抻拉到无限长的细线,她们只能在半昏的清醒状态下煎熬。
她们觉得自己的屁股好像死了一样,软塌塌地黏在床板上,起初两人还会趁着醒来的一点时间,悄悄下床,享受几步短暂的自由,但连续两次的昏迷倒地后,庞弗雷夫人便勒令禁止她们再乱动。
终于在周五的晚上,蛛毒中和剂送到庞弗雷夫人的手上,这几天晚上几乎都住在医疗翼的艾丽娅和乔治忙不迭接过那两支包装极简的试管,两人小心地将药水用汤匙送进安吉丽娜和弗雷德的口中。
随着药剂在体内的扩散,两人手臂上蓝色护膜下的伤口得到新生,伤口边原本被封印凝固的污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黑痂,新生的肉芽将它们从皮肤上挤落。
艾丽娅和安吉丽娜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盘旋在艾丽娅心头多日的担忧终于散去,她欢呼地紧紧搂上安吉丽娜的脖子:“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床上躺一年了呢!”
安吉丽娜哭笑不得,她控制着艾丽娅快要把自己勒到窒息的胳膊:“哎呀,怎么会呢,这不是醒了吗。”
艾丽娅眼尖,她急急拉起安吉丽娜的胳膊检查:“这怎么还留疤了呢!”
安吉丽娜也抬起手观察自己的花臂,乐天道:“你要不说我都看不出来——哈哈哈,你不如看看弗雷德,他的疤也太明显了。”
正如安吉丽娜所言,弗雷德的手臂上赫然清晰地印着一片泛红的新疤,红白对比得格外强烈。
弗雷德倒也没放心上,他耸耸肩:“像是有人在这留下了个性签名。”
乔治也笑:“这下妈妈毛衣上的编号没有用武之地了。”
当安吉丽娜一行人刚走进熟悉的格兰芬多休息室时,一片热烈的喝彩声响起,而查理就站在门口迎接着她们,他的身后是一群拍手雀跃的格兰芬多学生。
“欢迎回来!你们是不知道自己干了多大一票事儿!”查理的声音洪亮,他张开手抱住安吉丽娜和弗雷德,“我敢说你们的名字起码已经登报过五十次了。”
周围的同学们纷纷也围了上来,他们或拥抱、或击掌,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夜格外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