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他们都在等待退潮,西弗勒斯架起了他的坩埚,而斯黛在帐篷里睡觉。
西弗勒斯认为,如果没人管她,她一天可以睡十六个小时。
黑幕挂上天空的时候,潮水才有了可观的后撤,原先掩埋在浪花下的沙石安静地躺在夜色之中,海面陷入墨黑的深沉,与白天攒着劲的悠扬截然不同。
斯黛又举起了她火炬似的魔杖,腾身跳上扫帚,临走前还不忘再一次叮嘱西弗勒斯:“有发现一定要先来找我,不能单打独斗。”
西弗勒斯被她吵得有些不耐烦:“这些话你自己好好记着。”
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会觉得斯黛才是那个跳脱的不稳定因素,上一次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斯黛去刨了里德尔的祖坟,这一次她如果先一步发现魂器,选择独自去冒险,西弗勒斯也不会意外。
西弗勒斯的魔杖杖尖缀着明光,他穿行在岩石间如同一只衔着流星的黑卷尾,他的夜视能力出众,所以并没有把这片幽深的晦暗看成是多大的阻力。
夜晚的海风混杂着海藻味显得比白天更加阴冷,海面如同魔鬼的新衣般诡谲压抑,万籁俱寂,只有海水拍打岩石和风吹鼓斗篷的声音。
西弗勒斯在一面巨大的石壁上发现了一道足以过人的裂缝,海水在里面打着旋,幽深得不知通往何处,西弗勒斯抚着石壁上朝里端详片刻,斗篷一拢便飞了进去。
裂缝里并不宽敞,随着西弗勒斯的深入,头顶的岩壁越压越低,他不得不一沉再沉,直到脚全都没进海水。
很快,裂缝变成一道漆黑的暗道,窄得只容得下一人通行,湿漉漉的泥泞石壁被魔杖尖端柔和的光照亮。
西弗勒斯谨慎地往前移动,直到暗道拐了个弯,通向一段条石垒成的台阶,而台阶所到的地方,是一个与暗道截然相反的宽阔岩洞。
西弗勒斯用魔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倒挂的五芒星,口中呢喃着回溯的咒语。
如他所料,倒五芒星形成的那一刻他的杖尖倏地绽放出红光,鲜红的图案在半空中灼灼燃烧,经久不息。
代表这里被施加了非常邪恶的黑魔法。
所幸有斯黛那个看起来没有大用,有时却意外好用的心灵感应,西弗勒斯在心中默念着斯黛的名字,同时飞快地往回赶去找人。
无论他嘴上说什么,经历了昨晚在棚屋发生的事后,西弗勒斯内心已经承认斯黛就是他目前最靠谱和可信的同伴。
斯黛又一次感知到西弗勒斯在寻找自己,这种心灵感应非常玄妙,像是有人在某个地方不断呼唤自己的名字。
她第一时间调转扫把的方向,风浪将她的斗篷掀得簌簌作响,扫帚头随她心意高高扬起,朝着悬崖上方疾驰。
在夜阑人静的月色下,斯黛远远就看见了一簇飘悠的银白色光芒,那是西弗勒斯的魔杖。
斯黛加速驰向西弗勒斯,风将她乌黑的头发都捋到了脑后,之前沾在脸上的海水基本被吹了个半干。
“西弗勒斯!你找到了,对吗?”斯黛的眼睛燃烧着雀跃的火焰,她甚至激动地绕着西弗勒斯飞了一圈。
“下面有一个暗道。”西弗勒斯言简意赅,不理会斯黛的欢呼,先行一步带路。
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的利落敏捷,穿过海水中的峡缝,不消片刻,他们来到了岩洞前的台阶上。
拾阶而上时斯黛还细心地烘干了两人湿漉漉地衣服和头发。
两人站在空旷的岩洞中央,这里除了一些被海水冲进来的泥土和海藻外貌似空无一物,岩壁和洞顶看起来也只是最普通的灰白色石英岩。
西弗勒斯知道这儿并不如外表看上去一样平平无奇。
斯黛用魔杖在石壁上敲敲点点,这并非她擅长的领域,一番检查无果后她回头问西弗勒斯,“你能判断出是什么样的黑魔法吗?”
西弗勒斯同样在观察,不同于斯黛,他更多的是靠肉眼去看,时而近到几乎把鼻尖都贴在石壁上细细揣摩,时而又飞得远远的把整个岩洞尽收眼底。
他非常警惕,不愿意用手和魔杖去触碰任何一个地方,斯黛的问话他同样置若罔闻,不知在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就在斯黛想干脆直接把这里炸开的时候,西弗勒斯恍然大悟般地掏出魔杖指向石壁的一处。
忽然绽放的强烈白光刺得斯黛遮起眼,透过指缝,她看见了石壁上浮现出拱门的轮廓,拱门上刻画着诡异的纹饰,光芒转瞬即逝,石壁又恢复原貌。
但斯黛眼尖认出了那是一种与献祭相关的字符,在一些古老粗鄙的父系部落曾经大量使用过。
斯黛把这个线索告诉西弗勒斯,后者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是一种对肤浅的嫌弃,在他眼中,构思这样的黑魔法实在上不了台面,黑魔法应该是更加玄妙危险的。
“它要求献祭什么?”
“没看清,不过就算看清了估计也看不太懂,无非不是血祭就是生祭。”斯黛的知识储存量还没到能当活字典的程度,她不悦道,“我还是想直接把它炸了,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西弗勒斯对她的异想天开不予理睬,他在口袋里翻找平时切魔药配料用的银质小刀,就在他刚把小刀拿出来时,斯黛一个飞来咒猝不及防地把刀夺走了。
“说好了的,我解决问题,你解决魂器。”斯黛老神在在地说道。
没等西弗勒斯反对,她干脆利落地用小刀划开手掌,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把手按到拱门上的同时,心里不知道第多少遍地咒骂里德尔。
拱门吸收了血液又一次绽放光芒,随着糊满了血的拱门的消失,一个黑黢黢的门洞出现在二人眼前。
在西弗勒斯拂袖进洞前,他面露不忍地用魔杖点了一下斯黛手上的手掌,看着被割翻的血肉飞快地收缩愈合,闷声道:“对自己下手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