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用摄神取念对你来说太难,先搁置吧。”西弗勒斯草草回避开斯黛的视线,他的眉间又填几道深重的壑印,挤压得连同声音都有些发闷地开口道,“紫雾的液态已经可以维持稳定地产出,我们今晚就动身。”
和西弗勒斯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中,这样生硬地转移话题早就不止一次,斯黛狐疑地歪头注视男人片刻。
尽管心里对西弗勒斯没有“科研精神”有些不甘,但还是选择牵强地接受对方的不对劲。
“那我去和妈妈打个招呼,再收拾一下。”
她似乎有些扫兴,但没等西弗勒斯再说什么,刚才坐着的椅子立刻变得空荡荡,只留下一声轻轻的爆鸣。
……
如今黎奥尼的身体已经大好,便又恢复她神出鬼没的日常。
她并不是每天都在庄园里和一堆文件埋头较劲,事实上,在身体可以支撑的情况下,黎奥尼要出门办事的情况更多。
而今天的她不知是去谈咖啡豆外销的生意,还是掺和进了麻瓜间的纷争——大概率是后者,毕竟埃塞俄比亚这几年小灾大祸不断,一点没消停——总之斯黛并没在庄园里找到她。
她只能托管家帮忙留个口信。
弥诺丝庄园的管家慕纳·苔丝斐有着和庄园主人雷同的日程表,两人都是若出一辙的忙碌。
慕纳掌管着一整个庄园的事务,这块土地上的虫鱼鸟兽花草树木有任何异样,都得经她眼睛过一遍。
此时她正在研究最近半年的财政报表,跌宕起伏的曲线令人头疼,直到斯黛蹦蹦跳跳地找来时,心情才跟着对方欢快的语调一起飞扬起来。
外人眼中严苛古板的老管家只有在面对这个被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时,钢筋般的脾气才会变得柔润。
“夫人昨天还跟我说你肯定待不了多久又要往外面跑,知道了知道了,一定要注意安全。”管家对这对母女的外出早已见怪不怪,但得知西弗勒斯也会陪同时,反而有些诧异,她透过厚厚的玻璃镜片端量着斯黛的脸色,踌躇道,“斯内普先生也要一起离开吗?这倒是要通知夫人一声。”
慕纳有些不放心。
年轻的小姑娘和年长的男教授一同出门……多么危险!
如果是黎奥尼她不会放在心上,她甚至对两人目前同住一个屋檐下都没有任何看法,即使慕纳不止一次地提出,庄园还有很多客房。
就像是现在,慕纳认为这种“权利结构下不平等”的关系对斯黛而言十分不利,她生怕两人会节外生枝。
老天,谁知道这个斯内普教授是什么样的人!她光是听奈丁的描述就觉得那是个古怪的家伙!
平时留在庄园时倒无所谓,毕竟在自家的地盘,眼皮底下面,怎么闹海都翻不了天。
但是出门了怎么能一样!
慕纳踯躅着要不要和斯黛开口。
这孩子从小在女孩堆里长大,她哪摸得清女女男男里面的门道……
“我觉得我们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斯黛见慕纳欲言又止,便会错意地补充道,“可别把奈丁调走。”
慕纳奚落:“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上次说过几天就回来那一次我是在八个月后才看到你的。”
斯黛眨眨眼,有这回事?
“——那是意外。”
“你的生活充满了意外。”慕纳笑弯眼睛,她看着斯黛那张不知何时起已长成逐渐成熟的青年的脸,忍不住伸手,掐上对方颊边未褪去稚气的软肉,“好了,孩子,早去早回。”
慕纳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自觉不该怀疑斯黛会被权力裹挟。这个孩子有一把忤逆骨,无论何时都不可能屈服于她所担心的“强者的特权”。
——简单来说,就是这孩子出门只会惹麻烦,不会被欺负。
慕纳就像是每一次和斯黛告别的那样,递给她一包刚养好的咖啡豆,斯黛这次也是喜不自胜地收下,并妥帖地放在被施了伸展咒的斗篷内兜。
和她的魔杖在一起,这是斯黛自认为最方便拿取和安全的地方。
和慕纳道别后,回到玻璃房的斯黛开始检查行李,她需要将平时独自出远门用的装备进行更新——
漱口水和复方汤剂一滴没剩,巧克力也快吃完了,都得补点……
奇怪,帐篷的地钉为什么少了两个?在别的口袋里吗?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嗯……其实少俩地钉也不是啥大事吧。
噢对了,要多带一只咖啡杯……这个不行,这个我都舍不得用呢,换个次一点的……
厚被子先丢出去,暂时用不到这家伙,怪占位置的……
一切准备就绪,斯黛和西弗勒斯在玻璃房用完临行前的最后一顿晚餐,斯黛好说歹说将一直在耳边絮叨的奈丁送出门后,西弗勒斯看向靠在门口叹气的斯黛。
后者和他对上视线,非常自然地抓上他的胳膊。
“……”西弗勒斯古怪地皱起鼻子。
斯黛视若无物:“第一站是哪儿,西弗勒斯?”
这个问题西弗勒斯其实考虑了很久:他们要从何查起?
如果有人要了解西弗勒斯,那么蜘蛛尾巷是他首当其冲最不想被打扰的地方,那里藏着太多散发着霉味的记忆。
以己度人,对黑魔王来说,腐烂的源头当然就是:
“里德尔府。”
……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她们从埃塞俄比亚到苏丹,再从苏丹到埃及,西弗勒斯强大的魔力足以支撑他轻轻松松地完成跨国的随从移形。
反倒是只需要当个挂件的斯黛更不好受。
自从学会幻影移形,这还是斯黛第一次被人带着随从显形,她死死抓着西弗勒斯的手臂,没让自己被膨大的眩晕感甩出去。
随着一声声爆鸣,她在狭小的胶管般的空间里不停翻转,当西弗勒斯在地中海旁落定时,她差点没开始吐晚饭。
跨洋幻影太过危险,面对广袤海域,她们只能各显神通地飞渡过去。
这对斯黛来说是个好消息,终于可以骑会扫帚了,硌屁股和晕车,如果一定要选一个,那无意是前者。
何况半个月内,斯黛在这来回飞了三趟,她简直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地中海的天空。
两人快马加鞭,漂洋过海。
到达南欧后斯黛的噩梦又要继续,她挂在西弗勒斯手臂上,对抗着要拖她入深洞的眩晕,而西弗勒斯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直赴小汉格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