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王石头的准头不佳,而是射击角度实在不利。
从马车下方仰射骑在马背上的鲍旭,角度极其尴尬。
再加上鲍旭并非易于对付之辈,察觉到弩箭的瞬间,他立刻采取了应对措施。
虽未能完全躲避,但避开了要害,只在肩头中了一弩……
踏张弩的力量犹如雷霆,加之鲍旭巧借躲避,瞬时被这股劲风自马背上掀落。
然而,命运的转盘有时藏着意想不到的转机,鲍旭坠马之后,竟于随后的箭雨中幸免于难。
相较于鲍旭,肖德让的狡猾更为人所知。
他悄无声息地翻身滚离马背,未让部下察觉丝毫异样。
四名幸免受伤的部下疾驰逃离,肖德让并未随行。
果然,宁夕他们还藏有后招,最终仅有一人逃脱了追捕。
肖德让本打算再耐心等待,窥探宁夕他们的秘密武器,岂料鲍旭急躁难耐,跃起欲夺马脱身。
肖德让哪敢继续装死,急忙起身,紧随其后狂奔而去!
……
宁夕持弩而立,目光在前方两位敌人的身影间游移。
一位是黑松岭的首领,恶名远扬的灾星鲍旭;另一位则是黑松岭的三首领,令狮子楼胖掌柜痴迷不已的夺命诗人肖德让。
二人皆为凶悍的山贼。
宁夕手中仅有一支已上弦的强弩,究竟该瞄准谁呢?
时间紧迫,宁夕无暇细思,眼见两人即将遁出弩箭的射程,她果断将目标锁定在最后方的肖德让。
嘭!
随着踏张弩的强劲回响,疾奔中的夺命诗人,未及发出一丝声响,便从马背上直直坠落!
宁夕选择射击肖德让,一是他安然无恙,二是他与吴县尉勾结,三是他位于末尾……
好吧,最关键是肖德让深藏不露,留下他比鲍旭更加危险。
肖德让跌落在地,几番挣扎后,仰面不动了。
他以模糊的视线望向天空,平日里口若悬河的他此刻无言以对。
此刻,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想起了背他上学的父亲。
想起了守候归来的母亲。
想起了他与同学共议天下,挥毫泼墨的日子。
想起了胖掌柜那些绝色佳人。
想起了……
然而,肖德让的思绪戛然而止,因为宁夕骑马闯入了他的视野。
“肖德让,你还有什么遗言?”
“我……要……杀……鲍……”
仅仅吐出几个字,肖德让未能说完,带着不甘、愤怒、恐惧与无尽的情绪,走完了他罪恶的一生。
宁夕挠了挠头,此人执念之深,至死不忘鲍旭之仇,可见鲍某人给他带来的伤痛有多深重。
原本还指望从肖德让口中套出秘密,现在看来是无望了。
宁夕跳下马,检查肖德让,确信他已经彻底离去,就算是赵润春也无法挽回他的生命。
庆幸的是,除肖德让外,还有其他活着的俘虏。
马车上躺着几位受伤的贼匪并未丧命,他们亲眼目睹大首领被一箭射落,而后仓皇逃离。
还有三首领,同样被一箭终结了性命……
一些受创的叛匪早已惊魂未定,一问三答,不敢隐瞒。
听完叛匪的交代,众青年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乖乖!
还好有夕大哥带领我们,否则这群家伙若返回青阳郡,颠倒是非,诬陷何巡查是被卧龙村人杀害的,那可就糟了!
吴县尉已被萧德让收买,一旦他率领县兵杀到卧龙村,就算我们有一百张嘴也辩解不清啊!
在这份后怕之中,众人对宁夕的敬仰更甚一层。
夕大哥就是夕大哥,不愧是天庭散宝童子转世,竟然能预见到萧德让的阴谋,提前设伏,真是神机妙算啊!
他们哪知道,宁夕得知萧德让的诡计后,心中也曾一阵颤栗。
还好我来了,如果让萧德让回去混淆视听,我就只能走上反抗之路了!
想到这里,宁夕无法再等待:“石头,你带领人收拾战场,李星、马鸣,带上你们的小队,随我追击!”
宁夕没忘记,还有两个叛匪逃走了。
其中一个是黑松岭的大首领。
谁能确定他与吴县尉是否有瓜葛?万一那个鲍姓的家伙按照萧德让的计策,跑去吴县尉那儿胡言乱语,那将是大麻烦!
宁夕带领十几个青年,骑着骏马,一路追赶。
直追到青阳郡附近,仍未发现叛匪的踪迹。
“吁……”
宁夕勒住战马,眺望着不远处的青阳郡,愣了片刻,然后掉转马头:“走吧,我们回去。”
未能追上叛匪,众人一脸沮丧,万一叛匪与吴县尉勾结,不止宁夕会遭殃,整个卧龙村都将陷入困境!
但事已至此,再多担忧也无济于事,管它呢,有宁夕在,大不了跟他一同起义!
李星和马鸣早已下定决心,此生跟随宁夕,他去哪儿他们去哪儿,他做什么他们做什么!
无论是饿死街头,还是冒险起义,这根本不是选择题,只要头脑清醒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特别是宁夕手下这批年轻人,许多都经历过厮杀,不再是单纯的农夫子弟,对官府的畏惧没有那么深。
见宁夕等人灰头土脸地回来,大家都明白他们并未成功追到人。
每个人心中都充满忧虑,对未来命运感到不安。
“二哥,战场都清理干净了,那些俘虏还留不留?”
王石头硬着头皮向宁夕报告。
宁夕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嗯,你们说,我们该不该留下活口?”
“啊?”
众青年面面相觑,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心思细腻地出题考我们,他的心还真是宽广啊?
难怪他是下凡的仙人,我们只是凡夫俗子,夕大哥的胸襟果然广阔!
然而,虽然佩服,但该回答的问题仍需作答。
众青年费尽心思,竭力思索,千万不能答错,否则就成了第二个马鸣!
马鸣怒鬃耸动:“你们那是什么眼神,竟在凝视沃根的阴影?过去的纷争早已尘埃落定,你们难道还想重提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