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愣住了,许久,她含糊的道:“程杰,你见过的,他一直都以折磨羞辱我为乐,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应该了解。”
程家被抄家的时候,北尧还特意邀请她去观看。
听见许愿的话,北尧笑了笑道:“许愿,你以为我让你欠这么大一个人情,只是为了问这么一件小事吗?”
“你说,程杰杀了你父母,害了你的表哥。”
“你说你做鬼都不会放过程杰。”
许愿说话的声音很小,一开始,北尧以为许愿是做了噩梦,在说梦话,后面凑近了听才发现不是。
她在说程杰。
说程杰害的她家破人亡。
早在京城的探子去寒州调查许愿的家庭背景时,他的人也跟着一起去了,一方面是误导京城的探子,另外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许愿一家。
当初程家被抄家的时候,并未发现程杰,可能是已经逃窜了。
但北尧不觉得那样一个人能成什么大事。
所以,许愿在怕什么呢?
北尧心里这般想,也直接这样问道:“告诉我,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许愿垂眸,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想到什么说什么便是了,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为何你一个似水县的小少年,能认识这么多人,知道朔州丢失的城防图,还能如此了解京城局势。”
北尧对许愿生疑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许文贤告诉许愿的,可如今看来,不是。
除了女扮男装,除了许家后人,许愿身上还藏着更大的谜团。
而他,一定要知道。
许愿还是没有开口。
北尧叹了叹气,不再勉强:“实在不愿意说也就算了,我向来不喜欢勉强于人。”
说完,北尧拿过药碗,递给许愿道:“把药喝了,大夫说你身体太虚了,多补补,我已经让陈河抓好了药,你回去的时候带上。”
许愿抬头,猝不及防的看进了北尧的眼睛里。
药碗上是腾腾的热气,模糊了许愿的视线。
她下定决心道:“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担心你觉得我是在哄骗你。”
北尧放下药碗,“那就从你小时候说起,从我到似水县的时候说起。”
北尧看着许愿,又道:“放心,便是你说你是文曲星下凡,我都信你。”
北尧的最后一句话,给了许愿勇气。
她道:“反正你我也不算外人,告诉你也无妨。”
万籁俱寂,只有雪花落在屋檐上的一点点动静。
许愿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重生了一次,还是做了一场预知未来的梦。”
许愿说完,不由得去看北尧的神情。
她以为北尧会惊讶,又或者说她是编了一个笑话在敷衍他。
可北尧都没有,他就像是一个安静倾听者一样。
不论许愿自己说了什么,北尧都相信。
许愿顿了顿继续道:“我和程杰从小就不对付,我与他在一个书塾读书,因我容颜,他常常欺辱我。”
“后来,我错上了程家的马车,见到了一个妙龄女子,因此被程杰丢进了河里,大病了一场。”
北尧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是宋修婧。”
“不错,起初我并不知道那是谁,只以为是小打小闹,故而病好以后,我去县衙击鼓,希望县令能还我公道,可在似水县里,程家一手遮天,又涉及太尉寻女,我怎么会成功呢?”
许愿垂眸,轻轻笑了。
“我被收押,在似水县县衙打了个半死不活,我兄长也因为想替我出气把程杰打了一顿,继而被打断了腿。”
“后来我才明白,一个人没有权利,那就只能被欺负,因此,我选择了读书,我一定要参加国考,要上京诉程家的恶行。”
“好景不长,歌舒来犯,战争一触即发,似水县的县试因此停了三年,而我也就等了三年,从似水县到京城,我用了近四年的时间。”
北尧看着许愿,许愿慢慢说着,时不时的有一声笑声,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一条很漫长的路。
北尧问:“那你高中了吗?”
许愿的才华,他知晓。
许愿能如此有恃无恐,也正是因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
但他总觉得,不会有这么一帆风顺的事情。
“差一步,就差一步。”
许愿垂眸,一滴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到京城以后,我安心备考,因先前两场考试都是第一,而被韦沉以收下门下,后又进了文华宫,成了韦家的学生,我一直都以为,那是苦尽甘来,可不曾想,国考前夕,程杰一纸诉状,让我入了天牢。”
“就是今天你去的那里?”
北尧好像明白了。
他也知道,真相绝非许愿所说的这么简单。
其中,一定还有更多的曲折。
“是,我在天牢受尽折磨,却一直幻想着还能离开,直到,程杰告诉我,我的父母双双去世,我的哥哥也为了我,死在了上京。”
许愿轻轻闭上眼,泪水早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那你……”
“韦沉以烧了天牢,我也死在了那一天,再睁眼的时候,便是我落水后被救起的那日。”
许愿说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是不是很荒诞?你可以不相信,反正这是我的实话。”
除却那些不能告诉第三个人的事。
这是她能告知北尧的全部了。
“我信。”北尧点头:“若是如此,那你先前所做之事,都能解释了。”
北尧说完,见许愿有些愣住了,他又道:“不过我要提醒你,这类鬼神之说,哪怕是真的,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至于程杰,我会找到他的。”
“你真的相信吗?”许愿看着北尧,企图在他眼里看出说谎的痕迹。
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自然。”北尧点头,他端起药碗交给许愿,又道:“我也可以告诉你,既是前世之事,那今生就不当再想,你所恐惧的一切如今都不会发生。”
“为何?”
“因为我会保你,不论是你的父母,你的兄长,还是你自己,只要我在,谁也动不了你分毫,便是天大的事,我亦会给你找好退路,让你一生无虞。”
北尧说完,又道:“现在,你该喝药了。”
许愿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接过药碗。
喝完药以后,她不由好奇问道:“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就不好奇自己的事吗?一年后,又或者两年后,你会经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