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缘到深处,易怜秋一路上见过许许多多看起来比较严重的病人,还没到一天的时间,她带着的那些原本满满当当的甚至有些沉重的药材一下就少了很多,将近有一半都已经被消耗掉了。
不过,比较令人欣慰的一点就是这些药材都不是白白消耗的,那些路上遇到的病人在易怜秋的帮助之下都成功地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唉,这感染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啊,这隔离区里面。”工作了许久的易怜秋将一直就没怎么离开过自己的脸的口罩解开了一个小口,往里面扇着风。倒不是她一下子没有了防范意识,实在是太累了,累的她就算是这大冬天的都浑身是汗,就连口罩都直接湿了,有时候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一边扇着风,一边往四处看了看,最终找到了一个低矮的树桩坐了下去,从腰间取下来水囊狠狠地往自己的嘴巴里面灌了两口,这才舒坦地长出一口气。
这感觉,这是舒服啊!这才是正常人应该过的日子啊!
正在易怜秋感慨人生的时候,远处的天边突然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雷声,易怜秋耳朵动了动,没当回事儿。
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冬天怎么可能打雷呢?
但是很快她就被打脸了,因为雷声转瞬之间就响到了她的头顶上,轰隆隆的声音就像是天上藏了可怕的怪兽,下一刻就要钻到地上来一样。
易怜秋身子一抖,下意识地从树桩上蹦了起来,往天边一看。原本冬日里常见的淡灰色的天空这时候已经布满了浓重的墨色的乌云,一朵一朵地堆叠在一起,看起来就让人心中压抑。
很显然,一场巨大的雨将要来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易怜秋动作极快地将水囊收起,顺便将自己的小包袱也背到了自己身上,视线锁定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小房子,开始迅速前进。
才走进简单地看起来经不住风雨的小破屋,关上门的一瞬间,哗啦啦的雨滴落地的声音就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又细又密的天罗地网,将大地笼罩在其中。
雨滴和点点雪花被寒风裹携着,从洞开的窗户和房屋上各处破烂钻了进来,打在易怜秋的身上,让她暖和了没多久的身子快速地在降温。
这屋子,破的有些离谱了,几乎就没有什么好地方,一眼看过去几乎都在漏水。好不容易,易怜秋找到了一个没怎么漏水的地方,赶紧就激动地走了过去。
放下自己身上的药箱,易怜秋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温度劳劳锁住。听着外面不见减小的雨声,易怜秋心中又是焦躁又是郁闷。
“唉,真是麻烦,也不知道这雨多久能停……”易怜秋低声吐槽着,目光没什么目的地在简单的房间里流转着。
怪不得这房子这么破,估计好久都没人住在这里了,看看那灰尘,再看看那蜘蛛网,啧啧啧……
那儿……嗯?那是什么东西?
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的床下,隐隐约约地能看见是个有些巨大的布包。易怜秋心中一动,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最终还是选择了悄声走过去,将那个布包给拖了出来。
“药材!竟然全都是药材!”
易怜秋激动不已,心中的忐忑顿时消散,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布口袋里面的各种药材,两眼都放着光芒。压下心中激动,易怜秋翻了翻这布口袋,这里面的药很齐全,这次鼠疫的药材全都有,而且还有些风热感冒的药。
易怜秋又四处看了看,仔细地分析了那些痕迹,总算是知道了这个破房子前任主人是谁。
就是那些已经失去了性命的,之前来到东南的医师。
简单的桌子上,上面放着一张还没有来得及写完的纸张,易怜秋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用指头捻起来仔细看了看,低声道:“看来这些医师也不是一窍不通嘛,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发现了这次鼠疫的一些端倪,可惜了……就是只差了那么一点儿……”
“扣扣扣。”
“有人在吗?请问这里有人在吗?”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随后就是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或许是因为易怜秋久久没有出声回应,对方的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
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板,易怜秋担心这门立刻就要寿终正寝,立刻几步上前打开了门。
门口处,是一个有些落魄的青年,身上的衣服已经到处都是破洞,头发胡须也是胡乱地纠缠在一起。看着突然间被打开的门,他似乎也有些吃惊,想要拍门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先进来吧。”易怜秋看着对方过分红润的脸庞,干的起皮的嘴唇和有些急促的胡须,侧身让了一步,邀请对方先进去避避雨。
“你是?”那男人有些疑惑,一边往屋里走着,一边借着自己脸上沾的雨水擦了擦脸,看起来总算是正常了许多,不想是个流浪汉了。
“我是医师,来自京都,才来这里没多久。”易怜秋友好地笑了笑,见对方翻出来一个缺了口的碗想要去门口接水喝,连忙组织了对方,道:“诶!等等,别喝雨水,我这里有可以喝的水!”
那个男人有些奇怪地看了易怜秋一眼,随后又笑了,道:“为什么?雨水从天上来,什么都没有碰到,难道不是可以喝的吗?”
对方这说辞似乎还挺有道理?易怜秋摇了摇头,将这个误导自己的想法甩了出去,将自己腰间的水囊取了下来,往对方手中的碗倒了些,道:“可以喝的水,你先喝吧。”
“我还是不喝了吧,这种水你留着自己喝吧,我……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那男人看了看自己碗中清澈见底的水,以及自己乌黑肿大的手,又看了看对方除了有些红一切都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纤纤玉手,有些尴尬地道。
易怜秋眉头一挑,直接带着对方的手往嘴边去,一边坚定道:“你尽管喝,既然你碰到了我,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