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怜秋闻言,淡淡地饮下了一口热茶,优哉游哉地加了件厚实的衣服,这才淡淡道:“好了,走吧。”
冬日里,黑夜向来是来得更早一些,此时的国公府已经是一片明亮的灯火了。
易老太太坐在椅上,端着一杯热茶,雾气氤氲了她的面容,整个人就好像是被关掉的机器人一样。
易怜秋的到来打破了这凝固的画面,易老太太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渐渐地“活”了过来。
“老夫人安好。”易怜秋乖巧行礼,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那般贤淑知礼,甚至比那些大家闺秀做的要好得多。
易老太太一双因为饱经风雨已经有些混浊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易怜秋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坐吧。”
她这辈子见过了不知道多少人,可是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明明年纪不大,却深不可测的姑娘一样,琢磨不透。
易怜秋点点头,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从秦王府一路回来的时候有些着凉,此刻越来越高的温度反而让易怜秋有些不适,喉咙干痒不已。强忍许久,还是没有能够忍住,掩住嘴咳了起来,这一下就停不下来了。
易老太太看着易怜秋过分苍白的脸颊,上面带着因为咳嗽而激起的病态的红,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串,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今天,你人去哪儿了?”
易怜秋沉默一瞬,低声道:“是秦王府。”
易老太太的无意识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手指紧了又紧,颤声问道:“怜秋啊,你同祖母说实话,你和世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关系?
易怜秋心中嗤笑一声,看来易老太太这是见楚萧辰把自己给揪走了,就打上了他的主意啊。只是,这易老太太以为秦王府世子是什么寻常的世家公子吗?
“我同世子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彼此之间连熟悉都说不上。”
易老太太怪异地笑了笑,那意思明显就是不相信易怜秋的这番说辞。别的她不知道,但是以她这么多年来的看人经验看来,世子那时候眼中对于易怜秋的喜爱可是再显然不过的了。
灵光一闪,易老太太突然间就想到了前几天易怜秋和男人在房里厮混的事儿,眼睛一亮,颤巍巍地挪动到了易怜秋身旁,看了看周围,声音几乎低地听不清:“怜秋啊,你就说实话,祖母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那晚在你房里的人是不是世子?”
易怜秋呼吸一滞没想到老太太这思路还挺敏锐的。不过,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把这件事承认了。
“祖母你在说什么呀?怜秋怎么听不懂,那晚的事儿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都是沈姨娘身边的那个旧人见财起意,还倒打一耙诬陷我呢!”易怜秋故作惊讶,无辜地看着易老太太。
易老太太嘴角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强撑着嘴角的弧度难看地笑了笑,心底的算盘却是打得更响了。
秦王府世子是什么身份?邱盛和他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若是他们国公府能够凭借着易怜秋成功地和秦王府搭上关系,他们国公府将来的万世荣华可不就有着落了吗?
而最为关键的易怜秋,虽然这名声上有些损碍,但是她这个身份只要不是相当上世子妃还是轻而易举的。
易老太太越是算计心中就越是开心,她已经看见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在朝着国公府涌来,看着易怜秋的面容和眼神也越发地慈祥和和蔼。
“怜秋啊,虽然你和你表哥的亲事儿是吹了,不过你看看这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你要是能够将世子抓住了……”
易老太太的美好画卷还没来得及向易怜秋彻底铺开,就被当事人给打断了。易怜秋冷冷地看着易老太太眼神中无意识露出来的贪婪与势利,嘲讽地笑了笑,道:“老夫人,您也知道世子是个什么身份,难道您认为他能够看上我这么个被人抛弃的女子吗?”
易老太太听了这话很不高兴皱了皱眉头,轻斥道:“胡说什么呢,什么被抛弃?不过就是个婚约而已,那最后可是皇上下旨解除了的,你可是我国公府清清白白的嫡大小姐!再说了,世子的身份又如何?我们国公府的嫡女给他当侧妃,那是便宜他了!”
“祖母竟然想让我做侧妃?”易怜秋面上的嘲讽之意更盛了,戳破了易老太太话中的遮羞布:“这侧妃的名头说着好听,其实不就是一个妾室吗?让我一个嫡女去做妾,老夫人您也不怕外头的人要戳我的脊梁骨!”
国公府嫡女上赶着给人家当妾,这是生怕自己过上了安生日子吗?
易老太太面色更难看了,她有些气愤地跺了跺脚,身子微微颤抖开始口不择言:“戳你的脊梁骨?你以为自己现在这名声又能好到哪儿去!还不都是因为你自己!你可不要忘了你身体里流的是我易家的血!这么多年是我易家将你养大!”
易怜秋没有说话,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自己身体里流着易家的血,她觉得肮脏!
见易怜秋总算不再牙尖嘴利地和自己对着干,易老太太脸色缓了缓,又开始温和地劝说:“怜秋啊,不是祖母逼你,只是我易家的兴盛离不开每一个'族人的'支持,你作为我易家的一份子,理所当然地要承担起那份责任。再说了,今天的事儿,世子当着邱家所有人的面把你带走了,若是以后世子不给你个名分,别人又会怎么看我们易家?”
易老太太翻来覆去地就是围绕着那个主题对易怜秋洗脑,本来因为受凉就有些混沌的意识在这样的念叨下就更加模糊了,根本就没有清晰思考的能力。
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易怜秋烦躁道:“老夫人不必多说了,您要是真那么想做就随您!”
大不了,大家彻底撕破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