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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融化,春意临近,

桦府的前厅曾是桦令州会客之处,现在倒是被桦蕊改造了一番用来给两个孩子当起居室,这也没办法,自己卧房太小,开春了,还不如搬到敞亮又缓和的地方,

婉秋如约而至,手里的迎春花含苞待放,她将花枝插进瓷瓶,又从竹篮里掏出果子放桌上,

“青枣,甜的。”

“哪来的?”桦蕊丢下手里做了一半的布玩偶,拿起一个向上抛起,稳稳接住后一口啃下,

“昨日文松休沐,我和他去后山林子里摘的,你若是明日得空同我再去一次,不然都被鸟啄完了。”

“...姑娘,我都不知道你会缝玩偶。”婉秋拿起桌上放着的小兔子笑了半天,嘴巴缝歪了,眼睛没对齐,连两只耳朵都不一样长,更有趣的是这小兔子居然还穿着身花裙,倒是和个小姑娘一样,

“前些天我看街市上有个半大的小女孩抱着布偶,我想着自己的两个都分给慕言慕泽了,要是这个和我要,我没得给,岂不是说我偏心。”

桦蕊笑着解释道,手心抚上小腹,

慕言看阿娘在吃果子,非要跑来啃一口,啃完跑回去继续拿着毛笔往慕泽脸上画圈圈,婉秋也见怪不怪了,毕竟连慕泽摔进花坛滚一身泥,她都能拎出来随便拍两下,放回石板路上接着让他爬,

“你也这么确定是个小公主?”婉秋打趣道,“万一还是个皇子,岂不是要抱着花裙子玩偶睡觉了。”

“乱说,肯定是公主。”凌景川恰好推门而入,婉秋一惊,起身便要行礼,凌景川摆摆手让她免了,随后抱起一脸乌黑的慕泽,

“就知道会这样…也不管管...”他幽怨地瞥了桦蕊一眼,丢下句抱怨带着小雨点走了,

屋里两人刚准备继续聊,男人转头又回来了,他一手抱着小雨点一手把门推开一半,探着身子向着婉秋道,“你让文松把东营粮草盘点的折子快点递上来,都两天了还不好。”

婉秋诺诺地“哦”了声,还没等想好怎么答复,就眼看着人又往浴池方向去了,

慕言聪明,知道自己干了坏事,故意眨巴眨巴眼睛,想让桦蕊等下给他说说好话,桦蕊没收了他的毛笔,拿出一叠画册堆他面前,然后顺手摸一把小人脑袋,“装装样子,等下他看你在用功就不说你了。”

婉秋额角跳了下,突然觉得若能这样养孩子倒也不赖...

...

“三日后慕泽的周岁生辰,你去吗?”桦蕊问道,她总算把两只兔耳朵改成一样长了,

她是想婉秋答应的,但又担心和苏怡见面会起了尴尬...

“姑娘,我就不去了,文松父母正好赶在这些天到,府里事情多,我怕是走不开...”她看不下去了,拿过玩偶和针线,把歪七扭八的针脚拆了大半,一针一线重新缝起,

桦蕊闻言松了口气,知道这是借口,很感激婉秋可以主动回避,

一阵风吹过,翻乱了慕言身前的书册,桦蕊起身关窗,

院里小雨点已经被洗干净了,还换了身衣裳,男人半蹲在地背对着她,小雨点摇摇晃晃地向父亲怀里跑,脚下一绊,摔在地上,他没哭,也不愿起,凌景川等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小人捞起,

一回头,他们目光交汇,

桦蕊心慌了一下,关上了窗子。

...

第二天凌景川走的时候桦蕊随手扔给他个青枣,

男人接过果子嘴角就没降下来过,他一路把玩,直到回行宫都没舍得咬上一口,

明日就是三皇子周岁生辰了,两个孩子都被他提前带回齐阳宫,他想好好办一场,但考虑到桦蕊的身子还是去掉了不少繁复的礼节,

回想这半年,他无比庆幸做出把桦蕊送回桦府的决定,

他能感觉到他的蕊儿在慢慢接受他,虽然平日里对他还是冷言冷语,但看他的眼神不再带着恨了,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虽然带得粗糙了些...但胜在母子三人都开心,天天在院子里傻乐...

“慕言。”凌景川正色道,“明日见到苏昭仪知道怎么叫吗?”

小太子从伏案中抬起头,案几分了他一小块做功课,剩下的地方被父亲的公文占满,

“要叫苏娘娘...”他脆生生地开了口,

“那怎么叫阿娘?”

“叫…叫母后!”

回答得到了夸奖,慕言笑着吐吐舌头,继续低头练字讨父亲欢心了。

...

入夜,桦府,

桦蕊醒了,门外有人在叫她,

初春的夜晚依旧带着寒气,屋里炭火不知是何时熄灭的,风从窗边的缝隙吹进,她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谁在外面?”

她压着嗓子问道,

没人回答。

她心里发毛,转身回床,指尖还未触及被褥,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再次走到门边…

“桦蕊…”

门外人喊她的名字,风吹的木门在响。她慢慢靠近,矮下身子,双手贴上门板,透过木门的缝隙向外张望…

视线未及…

突然大门发了疯一样猛烈晃动!木门被拍得震天响!桦蕊尖叫着向后退去却被自己绊倒摔坐在地!

“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冷风倒灌,桦蕊寒毛倒竖婉茹惊弓之鸟慌乱着从地上爬起!

“孽障!!”

一记耳光落下,桦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到眼冒金星,口中鲜血呛的她猛咳,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大声呼救着向门口爬去,

一双马革高筒战靴缓步走进视野,桦蕊认得这双战靴…

是镇北军…

“父亲…?”她惊恐抬头,浑身抖成筛子,眼前人与记忆里的样子分毫不差…

桦令州须发半白,稳稳立于桦蕊身前,他长刀落地,用刀杆拦住桦蕊的去路,声音振聋发聩,

“桦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软骨头!”

“我…不是的,我没有,父亲,我没有…”桦蕊摇着头,血从嘴角滴落,她不停地吞咽,却还是将地面染红一片血污,

桦令州半蹲下,抓住她的头发逼她高仰起头颅,他神色冷峻,和曾经一样,“桦蕊,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配做桦家人。”

“父亲…我不是软骨头…我不是…我反抗过了,我真的反抗了…”

“你反抗了?”攥住头发的手加重了力道,桦蕊疼的眼泪直流,“你若是真的反抗,为什么还苟且偷生到现在?你若真的反抗,为何你和你的孽种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