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蕊抱着孩子走了一路,凌景川看她额上的汗珠几次想接过,都给她胳膊挡着拒绝了,
乾元殿就在不远处,桦蕊早就气喘吁吁了,她不想做轿撵,因为轿撵走的太快,她想再多看看孩子,
凌景川搂着侧腰想带桦蕊进去,可桦蕊躲闪开来,站定在门口,把慕言还了回去,
“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立马带上了些慌乱,
“我要回去了。”
凌景川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桦蕊侧过头去,
“回来吧蕊儿…”
…
“凌景川,我说过我还没有原谅你…”
…
“好…好…我不逼你。”他赶紧道,
...
“慕言每天辰时起床,大部分时间都在前院玩,日中会睡上半个时辰,到了日入我会带他去后花园,你若是想来看他记好时辰,就怕你扑个空…”
“他现在可以吃上一点饭了,哪天你要是有空倒是可以陪他一起用个膳,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还有…”
...
“你要是不想见我就和周叙说一声,我会提前出去,这样也不会打扰到你和孩子…”
凌景川每一句话都说的很小心,他局促地看着桦蕊,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动摇,
桦蕊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还没走几步周公公就带着轿撵追了上来,桦蕊这次没拒绝,她本就体虚,抱着孩子走了一路早就累到不行,
轿撵加厚了软垫又铺了毯子,一路下来比马车平稳不知多少倍,桦蕊单手撑在扶手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蕊姑娘...”一直跟在旁边地周公公终于开了口,“这轿撵可还舒服?”
“嗯...”
“好...好...蕊姑娘满意就好,皇上现在可见不得姑娘您受一点委屈...”
桦蕊轻声嗤笑,瞌上了双眸,
周叙偷偷扫了桦蕊一眼,知道她在假寐,继续道,“二皇子有您这样的母后可是他的福气,不然哪能百天就立太子啊您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桦蕊就知道是凌景川授意周公公来做说客的,否则以周叙的眼力怎敢谈论朝政之事,
...
“周公公,您别为他说好话了,我是不可能回去的。”
周叙垂眸轻笑,像他这样的宦官一颦一簇早就练好了刻在骨头里,总能用最谦卑的神情说出最有力的劝谏,
“蕊姑娘聪慧,但皇上若不是担心二皇子少了娘亲也不会让奴才开这个口…”
“说句僭越的话,皇上他虽贵为九五之尊但也为人父,他重不重视这个孩子满朝官员都能看得到…”
…
“您可能不知,二皇子几乎是皇上抱着长大,刚出生那会皇上连去行宫都舍不得丢,大臣来议事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吵醒二皇子被皇上训斥。”
“皇上明明可以把二皇子送去凤延殿,但他还是选择自己养在身边,也是怕二皇子以后和您生疏…”
“他是打心底里想您认下这个孩子的…”
…
“周公公。”桦蕊出言打断,“您可曾想过我…”
“他是如何对我的您难道不清楚吗…”
...
周叙讪笑,
心下明了蕊姑娘这是心意已决,以前被伤太深现在想要把心捂热怕是比登天还难…可皇上不是个能轻易放手的人,若是长此以往苦的还是蕊姑娘一人罢了…
…
“周公公…”
桦蕊扶着周叙的胳膊下了轿辇,她朝着老太监点了点头,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您在浣衣局对我的照顾…”
…
启梦轩院门关上,桦蕊背靠大门泪如雨下,她终于见到孩子了…她朝思暮想了这么久的亲骨肉,
“姑娘...”婉秋慌忙丢下手上的竹筒上前扶住她,“您没事吧...”
桦蕊擦掉眼泪对着婉秋笑笑,“他真的好可爱...”
“那您再去多看看他呀。”
“不去了...”
“啊?为什么?”
...
“怕以后见不到会想...”
…
深夜,乾元殿
凌景川失眠十多天了,自从那日海棠树下的“巧遇”他就再没机会见到桦蕊,其实不见还好,但只要一撕开这个口子,欲念就挡不住地向外涌,
侧屋响起婴儿啼哭,他随手拿了件外袍披身上出了门,
推开房门,乳娘抱着孩子哄的一头汗,看见来人马上屈膝行礼,
凌景川接过慕言娴熟地拍着他的后背,他一边拍着一边摇晃身体轻哼摇篮曲,许久,怀里的婴儿才沉沉睡去,
他没有马上递还给乳娘,而是抱在怀里看了好久,
“你说他可爱吗?”凌景川问,
“啊...可爱!可爱!二皇子自然是可爱的!”
“明明这样可爱...为什么她都不愿意来看一眼...”
...
凌景川把孩子抱回卧房,他看着躺在小床里熟睡的小人,思绪回到九年前,那时他也是这样看着另一个孩子的,
可不同的是就算如今眼前的是他亲骨肉,却也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心境,那种心脏被触碰到的柔软触感再也一去不返了。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执念并不是孩子,而是当时站在他身旁笑盈盈的那个少女...
...
...
凌景川又等了三天,这三天里他不止一次派人查看启梦轩的情况,得到的回复一直都说一切照旧,
还是和往常一样,苏婕妤天天去,秦美人偶尔去,桦蕊除了每天会去竹林逛逛几乎就不出院子,他让苏婕妤多在她蕊姐姐面前提提孩子,苏婕妤表示提了很多,没什么效果,
...
慕言趴在他的肩头哼哼了几声,凌景川丢下毛笔马上去哄,
单手干活实在不方便,孩子动一下他的笔画就歪一下,本来遒劲有力的行书现在只能歪七扭八地趴在折子上,
凌景川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怨妇,
与孩子相依为命日日等着心上人能回心转意…
...
行宫大门悄悄开了一个缝,周公公猫着身子跑进来,他虽已逐渐年迈,但脚步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皇上,苏婕妤到了。”
...
苏怡现在也练就了一身哄孩子的本领,她接过小人,双手托在腰腹处轻轻摇晃着,苏婕妤现在很有耐心,她知道皇上每日处理朝政就要占用很长时间,不但如此,一国之君每日带着个婴儿也说不过去,
这就是她为什么每天求见的原因,至少可以帮心爱的人分担一些...
看着最后一本折子被合上,苏婕妤这才把酝酿了一晚上的话说出来,
“皇上,您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多要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