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拿着五万块钱开开心心的走了。
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了樊余年、周立南与几位人高马大的保镖,外加上茶几上随意铺盖的四件套。
灯光有些昏暗的空间内极其安静,没人说话,安静的甚至能够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樊余年盯着其中一件四件套的价格签,静静的思索着什么,手掌无意识的把玩着手里的威士忌杯,杯中只剩下一口的金黄色酒液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酒液撞在光滑的杯壁上,发出阵阵哗啦声,宛若春雨般清脆而又微弱。
他所凝视的这套四件套他刚刚上手过,是八十支的磨毛料子,用的是西疆的长绒棉,价格签上标价是四百九十八。
这个价格是莱茵家纺六十支平纹料子的价格,用的还是大陆棉不是长绒棉。
茶几上这些宝印优品的四件套中,也有一套六十支长绒棉的料子,只不过标价是两百九十八。
这个价格让樊余年有些沉默。
因为莱茵家纺同等价位的,是棉加聚酯纤维混纺的料子,连纯棉都不是。
听刚刚那位胖子说,宝印优品再没有比两百九十八再便宜的了。
也就是说宝印优品竟然没有聚酯纤维的料子,完完全全都是自然纤维。
这么一对比,樊余年竟然感觉自己似乎有点过于黑心了。
这是个坏消息,因为他要想跟宝印优品争,那么就得在同等质量的前提下给予消费者更低的价格。
想到这里樊余年便一阵心痛。
就拿刚刚那个六十支的普通料子来说,宝印优品售价两百九十八,而他们则是卖四百九十八。
如果打价格战,那么他这一套四件套就少赚两百块钱。虽然也有的赚,却赚的没那么凶了。
但是这同时也是个好消息。宝印优品放弃聚酯纤维混纺的料子,也就代表着放弃了低端市场。
在他看来唐禹这与自掘坟墓无异,因为低端市场是销货最快的市场。
樊家做纺织这么多年,通过每个月的销售报表不难看出,在莱茵家纺的所有产品中每个月销量最高的,从来都是一百多块钱的混纺货。
所以即便他新成立了优品库,准备与唐禹碰一碰,可还是没有放弃低端市场的想法。
“樊总,咱们下一步怎么做?”周立南明知故问道。
樊余年回过神看向他,沉默几秒他放下酒杯,起身轻笑道:“下一步咱们去吃饭,楼下我都叫人摆好桌了,今天咱俩好好喝点。”
周立南跟着起身,指了指茶几上的布料道:“那这些……”
樊余年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明天我就去公司把优品库的价格整体做个调整,不但要降价,而且还要比宝印优品更便宜。”
他勾了勾嘴角,豪气云干的道:“他唐禹想跟我打价格战,那我就如他的愿,看是他唐家资金雄厚还是我们樊家的实力更胜一筹。”
周立南松了口气。还好,樊余年虽然贪心,但还是有些理智的。
“走,下楼。”樊余年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边走向电梯一边向身旁的保镖交代道:”跟下面说一声,挑两个新货送到我的包房。”
……
饭店门口。
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唐禹几人没有过多的寒暄,随便打了个招呼便各自上车。
最先离开的是唐禹与丁澜开着的巴博斯,接着便是陈欢与杨光坐的商务车。方原与于雯所开来的大众suv是最后一个走的。
饭桌上丁澜没有喝酒,所以巴博斯回程的路是她在开。陈欢与杨光倒是都喝了酒,只不过他们有那位瘸了一条腿的中年司机。只有他们,他们两个都喝了酒,需要叫代驾。
车内一片沉默,于雯坐在后排裹着羽绒服,齐肩的利落短发别在耳后,手机屏幕上的亮光映照出她半张白皙的脸。
她在叫代驾。
副驾驶的座位上,方原静静的坐着,抽着烟,看着窗外。
车窗敞开着,寒风吹过车窗发出呜呜的响声,听起来就让人不由自主的缩一缩脖子。
可坐在副驾驶的方原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冷,轻薄的警服内胆包裹着他魁梧的身躯,像是一堵黑洞洞的墙。于雯不经意的抬眼,只能看见他宽厚的背影,窗外的场景被挡的严严实实。
于雯看了眼手机,确认代驾师傅已经接单后,她放下手机盯着方原的后脑勺,平日里透着犀利与威严的双眸此时多了些忧伤。
“你在怪我。”她轻声的道。
车内沉默,两秒后一道闷闷的声音自方原的口中传出:“没有。”
“我是为你好。”于雯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我知道。”方原的声音依旧沉闷。
于雯眸子微垂,低声道:“樊家在哈城经营多年,上面他们肯定能搭上话。我跟师父还好,本来就是下面的小派出所上来的,大不了再回去。可是你不一样,你一毕业就进了分局,更是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进了刑侦队,局长也很欣赏你,大队长是你师傅,不出意外的话你肯定能走的更远。”
“如果为了帮朋友把你自己的路走断了,那就太可惜了,就像……就像当初我师父一样。”
“我跟你朋友撂狠话,都是为了你。你看到了也都听到了,他出门上千万豪车代步,杨光家里条件也不差,陈欢今年分红分了三百多万。所有人都过得很好,这个后果不应该由你来承担,你也不应该自己承担。”
方原没有说话,直至一支烟抽完。
他掐灭烟头又重新点上一支,这才沉声道:“你不了解他们,也不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你应该了解我与你的身份。”
“我们是警察,陈欢与赵卫国所描述的繁星会所是怎样的一幅场景你是知道的,就算没有他们我也应该继续查下去,只要我们还穿着这身衣服。”
“这事我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帮那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孩。”
“我没找唐禹帮忙,不是因为我抹不开面子开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之间没有面不面子一说。”
“我只是觉得有些羞愧,我身为一个警察,在查案过程中遇到了阻力竟然没有能力抵挡,而是选择通过关系来化解,实在对不起我自己。”
于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是愣在了那里。
“我们订婚的事先缓一缓,行吗?”方原声音很低,似是有些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