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张慧芝准备起身打人,要不是柯文杰使劲在桌子下面压制着,会议室里早都见了血。
童乐怎么会看不出张慧芝的怒火,她巴不得事情闹大,最好闹得人尽皆知,闹到警察局,闹到法庭,她的人生已经被柯文杰毁得彻底,现如今最有恐惧感的人,并非是她童乐,而是柯文杰。
柯文杰并没有放弃,他仍旧残存着一丝信念,他觉得他能说服童乐,就像此前的七年光景,向来都是他说什么是什么,童乐从未反驳过。
他想着,如今童乐出轨,也情有可原,毕竟宗泽宇有钱有地位,童乐犯浑也是正常。反正这些年,他身旁的女人一直接连不断,相处七年,他就没闲下来过,要说出轨滥情这种事,他早都轻车熟路,不知道犯了多少次错误了。
所以,他可以暂时接受童乐的变心,童乐只错了这一次,而他已经错了几十上百次。
柯文杰用这些“歪门邪理”安慰自己,变相意义上,也是在给自己洗脑,他不能没有童乐,起码现在不能,他要守住自己的江山地位。
不然,他和父亲柯伟强的计划就没办法执行了,他必须挽回这段婚姻!
柯文杰看向童乐,诚恳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只是在气头上,或许这些年,在经营公司的过程里,我让你产生了误会,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们还是一家人,我给公司赚的钱,不仅仅只是我的钱,而是我们两个人的钱。老婆,我刚刚已经表态了,我可以原谅你这次的出轨行为,毕竟婚姻枯燥,你偶尔犯浑也能理解。但你不能不为以后考虑,难道,你真的要一辈子背负出轨滥情的罪名吗?男人出轨的代价,照比女人出轨的代价,你觉得哪个更大?古往今来,大家只会追着跑破鞋的女人去追骂,你见过哪个男人,因为这点小事而名声扫地的?”
柯文杰试图让童乐明白,这个社会是不公平的,特别是对女人。
童乐眸光一闪,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你都知道啊!你一直知道你身为男人的‘特权’,因为这个社会就不存在平等,你暗戳戳地享受着这个病态社会带给你们男性的隐形福利,然后肆意妄为,变本加厉,觉得自己不过是出了个轨,玩了几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而我们女人,若是婚内出了轨,就要千夫所指,遭受莫须有的指责与谩骂,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个人都能在我们的头上踩上两脚。为什么?就因为女人下贱?女人该死?”
此时此刻,童乐看待柯文杰的目光,更加厌恶生嫌,她觉得柯文杰那些年的书都白读了,书读进了狗肚子里,那些文化与学识,非但没让柯文杰变得清醒理智,反倒是,让柯文杰抓住了社会的灰色地带与灰色规则,玩得不亦乐乎,风生水起。
知恶,且作恶,为罪大恶极。
柯文杰情绪焦灼,“你这是在跟我抬杠吗?难道你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要撕烂?不要脸面了吗?我们好好维系婚姻关系,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社会本就对女性不公平,且更严苛!你不守妇道,就要一辈子背负罪名!你都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难不成你想看到,孩子长大以后,被身边的同伴指指点点,说他的母亲是个荡妇?”
柯文杰表情狰狞,涨红着眼,“童乐,我可以忍受你出轨犯错,但也仅此一次!等你想清楚的那天,你一定会想要回归家庭,你肚子里的孩子都好说,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养,宗泽宇想养也可以给他养。我维系我和你的婚姻关系,是为了保住你的颜面!不管你之前犯过什么样的错误,我不跟你离婚,就说明我们之间的感情没问题!外人就不会对你指指点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想不明白?”
柯文杰郑重提醒,“你应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声誉!”
童乐默默看着柯文杰强词夺理的模样,若不是她早都醒悟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被柯文杰二次洗脑。
乍一听,那些长篇大论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可仔细一琢磨,都是洗脑,都是pua,都是柯文杰在给她下套、设套,让她跳进柯文杰为她设置的道德怪圈里,然后居高临下,评头论足。
童乐笑了笑,平静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疯感,“你还真是个逻辑大师呢!要是放在七年前,我还真容易被你带跑偏。”
童乐双手交叠,搭在桌面上,她朝着正对面的柯文杰靠近了些,“全世界,只有你会对我指指点点,只有你的缠足脑袋,会觉得我是个荡妇。也只有你那一套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理论,会认为我的孩子会瞧不起自己的母亲。柯文杰,走出去看看吧,没人会因为我童乐出轨而对我怎么样,我的生活依旧如昨,我吃喝玩乐一样都没落下!我的孩子也只会因为我而感到自豪,因为我摆脱了男性对女性的定义与束缚!因为我远离了人渣,消灭了恶人!”
柯文杰快被童乐的话给噎死了,而这一次,张慧芝用力推开柯文杰压制她的手臂,张慧芝站起身,指着童乐怒吼,“你竟然是这种贱货!这些年你隐藏得可真够深的!你这样的畜生,生下来的孩子也只会是个小畜生!禽兽不如的东西!说你是野鸡都是抬举你了!”
童乐静候张慧芝出手,只要张慧芝出手打了人,这会议室里的监控摄像头简简单单一录像,最好是见血的那种,好为她接下来的离婚官司添砖加瓦。
但柯文杰是冷静的,他再次阻拦张慧芝,冲着童乐开了口,“好,我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的思想态度有问题,我刚刚不应该给你下定义,对你说出那种带有威胁意味的话。”
柯文杰一忍再忍。
童乐默默观察。
童乐这会儿意识到,原来这些年,是她小瞧柯文杰了,她一直以为柯文杰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如今看来,非但不是,甚至于,她有点摸不清柯文杰的底线了。
童乐再次开口,故意激怒柯文杰,“你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以前那个说一不二的你呢?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童乐笑着道,“看来,凤凰男不好当,绝户也不是那么容易吃下嘴的,你说是不是?”
柯文杰迎上童乐的视线,他缓缓眨眼,人格与尊严不复存在。
他彻底突破了自己的底线,继续求和,“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离婚。”
一旁的张慧芝发着疯,“为什么不离婚!离婚啊儿子!她现在这么对你,你还要继续跟她过日子吗!离婚啊!”
童乐把目光转向张慧芝,笑容依旧平静,“怎么,这点挫折就受不了?相比您之前虐待我的那些年,这才哪到哪?不过是您正常水平的二分之一罢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柯文杰这会儿意识到,眼下已经不再适合谈判,不然,童乐只会持续性地刁难他们母子。
柯文杰开口道,“这两天,我找找新房子,找一个你喜欢的房子,然后我们一起住进去,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心有怨恨,我可以改正。”
柯文杰站起身,主动道,“我明天再联系你。”
柯文杰强拉着张慧芝的手臂,离开了公司。
童乐看着这母子二人上了电梯,她并不觉得有成就感,反之,她觉得柯文杰应该是在下另一盘棋。
写字楼,楼下。
柯文杰和张慧芝站在路边,张慧芝捶胸顿足,“你为什么要跟她低头!离婚啊!离婚她就不追究你挪用公司公款的事了!我们还能去找那个宗泽宇要一笔遣散费!你糊涂啊儿子!”
柯文杰神色沉重,“宗泽宇不会给我们很多钱的,在童山地产的这些年,我学会一件事,就算我们手上有再多的钱,也不及圈层和人脉关系来得重要!这些年,我能赚到钱,全靠童乐父亲生前留下的各种人脉,不然,市场根本不会认可我这个小白。”
张慧芝紧张道,“儿子,那你要怎么办啊!”
柯文杰琢磨道,“只要不离婚,就有翻盘的可能,童山地产仍旧有很大的价值,现在童乐又怀了宗泽宇的孩子,等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就是一个能够威胁宗泽宇的活物,是可以要挟宗泽宇一辈子的提款机!”
张慧芝愁眉苦脸,“童乐能跟你继续过日子吗?”
柯文杰面露阴狠之色,“她若是不想跟我过日子,就让她变成瘫痪!变成残废!让她一辈子都只能跟在我的身旁,就像蓝青青的母亲贺水仙那样,当一个废人,在床上躺一辈子,而我还是她的合法丈夫。”
张慧芝不解,“人都瘫痪了,你还要跟她过日子?不离婚?”
柯文杰冷冷一笑,“瘫痪的人,跟畜生没两样,也没有任何威胁。我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我和童乐是合法夫妻,她生下的孩子,必须管我叫爸!等她孩子一出生,我就让她瘫痪在床,到时候,我养着宗泽宇的骨肉,宗家就不得不向我低头!”
张慧芝瞬间明白了过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挟天子以令诸侯啊?是不是!”
另一边,宗氏集团。
宗晋的办公室内,宗泽宇站在办公桌旁,身体侧靠办公桌,冲着办公桌内的宗晋说道,“收购童山地产的计划书,看了吗?”
宗晋正给手上的合同签字盖章,应着声,“看了,你直接联系法务部门,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手了。”
宗晋扣上钢笔的笔帽,困惑道,“上次刀雯同意我可以追求她,可她依旧不回复我的微信消息,有什么办法吗?”
宗泽宇表情拧巴,“所以你所谓的追求,就是给她发消息,等她回复?”
宗晋深吸气,“我现在不敢贸然行动,我怕她厌烦我。”
宗泽宇抽了抽嘴角,“要不你还是单着吧,单着挺好的。”
宗晋一脸坦诚,“单着不好,我想跟她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