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顾歆然起身的时候,扶着腰,咬牙把裴修泽暗骂了几百遍。
都老夫老妻了,可再经不起折腾。
何况昨晚从宫中回来后,已经很晚了。
她对女儿的未来表示担忧。
因为女儿现如今明显是一颗心全系在皇帝身上,楚璟看着也确是很宠她。
但难保万一有朝一日,女儿失了君心,怕是会痛苦万分。
但裴修泽安慰她,女儿只是一直被宠着护着,但不代表她蠢笨,她会慢慢学习为人妻、为人妇,也会慢慢学习如何当个一国之后。
然后安慰着安慰着,就不可描述了……
她扶着腰,决定今日在王府中歇一日。
因为他们进京的消息也瞒不住了,便干脆从京郊庄子搬回王府住着。
往常只有世子一人在的齐王府一夜之间热闹了起来。
顾歆然和裴修泽刚用了早膳,便见儿子急匆匆进来,扑通一下就跪下,“娘,儿子请娘立刻去徐府提亲。”
顾歆然惊愕地看着他,“是昨儿那个徐家姑娘 ?”
“是。”裴珏满脸的窘迫,“我……我要娶她!”
“是因为你轻薄了这个姑娘?”顾歆然故意问。
“不,不止是因为这个,主要的还是因为儿子喜欢她!”裴珏坚定地说。
“哪个徐家姑娘?”裴修泽问了一嘴,“难不成是三年前父王说的那个徐家老幺?”
裴珏更加窘迫了,但到底也没和父王再对着干,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娘亲,请您用了早膳便去吧!”
顾歆然扫了他一眼,“说亲没有这般着急的,我们至少得请个媒人先探个路,娘亲才好出面不是?否则,徐家必会以为我们轻慢了她。你快起来吧,你来说说,怎的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昨日太皇太后在眼前,他都没同意,怎的一夜之间就想通了?
“娘亲,昨儿我到徐家,徐家表小姐投湖了,我以为是她,心魂俱碎,这才认清了自己的心意。”裴珏起身坐到娘亲身边,丫环很有眼色地加了一副碗筷。
他夹了一个小包子放进嘴里,“娘,我想早点娶她过门,越快越好。”
前天晚上发生了那种事,万一她肚子里揣上宝宝了可怎么办?
“昨日徐家表小姐投湖?怎么回事?”顾歆然一听就来劲了,好久没人同她八卦了啊。
裴珏叹气,“那表小姐同她母亲和哥哥暂住在徐府,前些日子那表小姐同一个书生好上了,可她娘死活不同意,嫌弃那书生没有家世没有门第,非要让她嫁徐家表哥。那姑娘想不开,就投湖了。”
“哦,那救回来了吗?”
“没,可惜了……”他想起昨天挨的那几下揍,不由觉得更疼了。
“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裴修泽眼尖发现他的乌青。
裴珏嘴角抽了抽,“就,就认错人了呗,被揍了两下。”
他争辩道,“我,我就是同情他妹妹去了,才没有还手的!”
顾歆然扑哧一声笑了,又想到丧事,“那,徐家那表小姐,在何处发丧?”
若是在徐家办丧的话,她再上门儿说亲可不好说。
裴珏说道,“今儿一早,她的哥哥和母亲扶灵回乡了,听闻是在西陵。”
“那就好。”顾歆然点头,“后日吧,后日我找媒人上门,然后我与你父王再亲自去一趟徐府。”
裴珏简直是一刻也等不了,“为何不今日?”
顾歆然敲了一记他的脑门儿,“今日徐家才送走一个棺椁,怎能马上就让媒人上门?不怕冲撞了?”
“那,明日呢?”
这回是裴修泽敲了一记他的脑门儿,“混账东西,明日是你妹妹三日回门!”
“帝王也要回门的吗?”裴珏嘟囔道。
齐王夫妇回京的消息到底没能瞒住,下午的时候,安平、薛燕翎和青平几人,还有几个曾经相熟的几个后辈子侄,全都递了帖子。
顾歆然是没空的,全都安排到后面几日了。
第三日的时候,楚璟果然带着裴彦景回门来了。
顾歆然和裴修泽在门外迎接帝王车辇。
楚璟十分贴心地扶着裴彦景下了马车,那眼神,温柔得仿似能滴出水来。
裴彦景高兴地冲着二人喊,“爹爹!娘亲!”
楚璟也跟着喊,“爹爹!娘亲!”
尤其是“娘亲”两个字,喊得尤其大声。
裴修泽嘴角抽了抽,臭小子,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这声爹爹实在是叫得很勉强。
顾歆然笑道,“快进来,快进来。”
这一天,裴彦景都在叽叽喳喳,楚璟则是每对着顾歆然说一句话,都要先喊一声“娘亲”。
听得裴珏直皱眉头,要不是楚璟对待妹妹极尽温柔,他都要怀疑楚璟娶妹妹的别有用心了。
翌日,顾歆然让人去寻了官媒上徐家探路。
得知徐家也是乐见其成的态度后,顾歆然亲自去了徐家,把儿子的婚事定了下来。
按说定了亲,到大婚,至少得一年半载的准备时间。
但齐王妃以儿子年纪大了,且夫妇二人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城,不能久留,所以婚期被缩在了半个月内。
顾歆然这半个月忙得不可开交,不仅忙于准备儿子的大婚,还要忙于应付到访的亲朋故旧。
毕竟是分别了将近十年,无论哪个来访,都是既激动又感慨。
半个月后,裴珏和徐静岚的婚期到了。
王府顿时宾朋满座起来。
摄政王离开朝堂已经十年,门生旧故虽遍布朝堂,但在非正常情况下,即便是齐王回京,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地上门拜访。
但有了这个大喜事就不同了,这就是一个可以名正言顺上门道贺顺便叙旧的契机啊。
所以大婚这一日,甭管是有没有收到请帖的,文武百官几乎全都到了。
毕竟是曾经的摄政王,即便是人已另封了齐王回了封地,但皇上与摄政王一家的亲厚,哪个不看在眼里?
更别提那个门生故旧了,大多都还秉持着当年摄政王的执政理念。
如今的大周,一派祥和安宁,除了周边偶有局部小战事以外,经过摄政王执政的那十几年间的励精图治,培育新粮种改革新耕法,修水道围河堤,大力发展商业,提升商人地位。
国库充盈,但凡发生点什么天灾人祸,也能及时赈灾。
再也不是那个因天灾人祸就会民不聊生的大周。
所以,摄政王在大周朝野的地位,十分尊崇。
因此,世子大婚,自发上门道贺的百姓,居然也有很多。
顾歆然看到这密密麻麻坐不下的人,不由得扶额。
只得让人临时在门外开了十几桌流水席。
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夫君当年在楚璟能亲政时,立刻就当了甩手掌柜。
别说是养子,便是亲儿子,如此的功高盖主,只怕也是容不下的。
眼下更好了,连东境兵权都交出去了。
只盼着日后,儿子女儿能与小皇帝和谐相处吧。
三天后,一辆不带任何标记的普通马车,低调地驶出了京都城。
看着京都城门越来越远,顾歆然倚在裴修泽怀里静静看着,叹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