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毛边的明月悄悄地悬挂中天,
晴朗的午夜没有风,闷闷的莫名让人心堵,
别墅的后院中,寂寥的虫声响的瘆人,
突然湿润的土壤中伸出一只失血过多呈现苍白的手,这只手遍布划伤,最令人不适的是这只手残缺了两根手指,残缺的断口漏出一节骨茬,手指上的指甲也残缺不全,指缝里蓄满了脏物,
这只手挣扎着,刨开四周掩埋住它的泥土,费力的钻了出来,
在皎洁的月光下展露出它的全貌,
这是一节断臂,
它像是从原主人的小臂处被斩断,劈砍的刀具不甚锋利,小臂的断面并不光滑,带有多次劈砍后卷起的皮肉,白森森的骨头裸露在外,
这节断臂像是活物一般,蛇一样蠕动着向左面爬去,
没爬多远,断臂开始用仅剩的三根手指挖掘,
向下大约刨了三十厘米,它找到了目标,
正是它所缺少的两根手指,
那两根手指重新暴露出来,无力的蜷缩了两下,被断臂握在掌心拿了出来,
断臂将手指放到草坪上,又向其他方向移动然后又开始了挖掘,手指像是毛毛虫一样,一拱一拱的跟在它的旁边,
就这样,断臂不断的工作,越来越多的人体零件被挖掘出来,
过了三个小时最后的一块也重见天日,
大大小小的人体零件围着最后一个深坑,里面赫然是一颗青年的头颅,
青年的面貌长得很好看,只是他的双眼已然被人剜去,脸上也布满划痕,
皮肉狰狞的外翻,
坑外的一对眼球骨碌碌的滚下深坑,自觉的滚入黑洞洞的眼眶中,
浑浊的双眼像是在适应似的在眼眶里乱转,最后突然定格,
死沉沉的眼睛重新恢复一点焦距,人头的嘴唇动了动,两只断臂将它捧出深坑,
三十六块人体碎片浩浩荡荡的往别墅里去,
他叫许都,原本是个十九岁的青年,现在是三十六块碎片组成的尸体,
他的父母在十五天前因为车祸离世,只留下一笔不小的遗产,
因为父母的丧事,他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他不懂的如何去管理产业,于是在将父母的尸骨火化后,他把父母遗留下的三家琴行尽数变卖,
只剩下他们一直居住的别墅,
两天前他处理完所有事,坐在父亲的书房里发呆,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动下来,
这个时候他失去父母的不真实感才涌上心头,
这几天他一直麻木的接受着外界传来的信息,木僵的大脑几乎不再运转,
在这个时候他心里才涌起了一阵阵的悲伤,
一开始眼泪只是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流下,随即便是嚎啕大哭,哭的直到他的嗓子干哑,意识昏沉,
疲惫了多天的灵魂逐渐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都被一阵物品被翻动的声音吵醒,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懵懂的打量着四周,
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许都猛的清醒起来,家里有人!
他悄悄地站起来,拿起放在书桌旁的球棒,
他微微的弓着腰,小心的把书房的门打开,他站在门口倾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哗啦”又是一声,
是楼上,
许都踮着脚,慢慢的挪动着脚步,
一步,两步,他上了二楼,
站在二楼楼梯口他再次站定倾听,
没有声音,他躲在墙角的拐弯处,猫着腰探头小心翼翼的往二楼看,
他刚探出头就心脏猛的揪起,
一张脸就在他的眼前,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的盯着他,
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两指,对方腥臭的呼吸喷洒到他的脸上,
狰狞的男人嘴角乎的扬起弧度,
“抓到你了!”那人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朝许都捅去,
许都来不及躲闪,只能挥起球棒朝对方的脑袋砸去,
“滋啦”
许都在昏迷之前的最后念头是这年头坏人也用电棍防身了吗,
手掌上的剧痛唤醒了许都,
昏暗的房间倒是让他的眼睛能够很好的适应光线,
他下意识抬起剧痛的手想看看,可是手被铁钉紧紧的钉在椅子上,稍微一牵扯便是钻心的疼,
许都咬紧牙,朝站在前面的男人看去,
男人左手拖着一把斧子,右手拿着一把厨刀正死死的注视着许都,
他的眼神迷离,似乎是在走神又像是在思考,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他好像是在和许都对话,声音飘忽的许都只能努力去听,
“你好啊……”他停顿下像是在思考下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我是一名亡命徒……我想找个地方休息……希望那个地方没有人……然后我就进来了……然后我想睡觉就遇见你了。”
男人说话没什么逻辑,许都也只听明白个大概,
那人说自己是一名通缉犯,在逃亡的路上想找一个临时居住的地方,然后潜入了许都的家,
许都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
“先生,在这里你可以随便居住,请别杀我。”
男人原本涣散的瞳孔因为许都说的话,瞬间聚焦,
原本稳定的情绪也突然爆发,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文化人了。”右手的厨刀狠狠的刺入许都的肩膀,
拔出刺入,拔出刺入……
就这样重复了五六次,原本完好的左臂现在只剩下一点点皮肉牵连,只再来轻轻的一下他的左臂便会整块脱落,
因为男人动作之快,许都甚至来不及昏厥,
他痛的一头冷汗,嗓子因为尖叫而干涩生疼,
他的脸因为过度失血而变的苍白,他感觉自己原本温暖的身体正在向冰冷靠近,
汩汩血液自伤口流出,顺着椅子流淌至地面,又向着四周蔓延,侵染了地上或泛黄或崭新的乐谱,
亡命徒捅完人便像是机器人断电一样,保持着僵直的状态,
整个房间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许都逐渐变弱的挣扎声,
许都再次陷入黑暗之前有些遗憾,
迷茫的思绪逐渐混沌,他明白自己快要死了,身体上的痛苦逐渐变得远去,他像是飞起来一样,又像是坠下去一般,
在那片黑暗中许都没有意识,他如浮萍一般被裹挟着移动,忧郁的悲伤萦绕在他的四周,
猛的一阵强烈的拉扯感将他拽出那片混沌,
一个灵魂在残缺的尸体上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