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罗二牛把家属院最近发生的事，倒豆子似的跟姚桃说。
越说他越觉得不对劲，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姚桃打开饼干盒，给罗二牛留的零花钱花得差不多了。
按平常，应该还剩一半。
“所以，你抢着给陆队付钱了？”姚桃凉凉地瞥他一眼。
罗二牛点点头，利索地把菜端上桌，还不忘拉姚桃坐下吃：
“媳妇，咱们得多帮帮，陆队肯定不会说嫂子，也不会让孩子跟着吃苦，只能委屈自己。”
姚桃看着桌上的五花肉，一股气涌上来：
“你还觉得自己聪明？”
她伸手就扯住罗二牛的耳朵，气得说话声音拔高。
罗二牛一脸惶恐：“媳妇，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说……”
他又把保险的事说了一遍。
姚桃放开他，拿起筷子吃肉压压惊：
“我姐会被保险骗光所有积蓄？你是不是脑子不够用？”
罗二牛：“……”
“你被骗卖s，我姐都不会被骗，她精得很，
这样的保险套路，她门清。”姚桃又继续，说到开的中介公司：
“你以为中介公司的合同，还有各种规章制度，是谁列出来的？”
“不是你哥和你？”罗二牛回过神，眼底还是迷茫。
“错，是苏白芷，我亲姐。”姚桃心服口服，那些套路全是苏白芷教她的，比亲姐还亲。
有些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实际操作时精准有效。
她看过保险公司的保单，根本就是套苏白芷曾经给她培训的那套。
把人性拿捏得稳稳妥妥。
她问过苏白芷怎么知道这些，然后被塞了一本书。
最近她在深城一点没闲着，跟她哥一起把那本书读透，也只觉得到十分之一，但足够用了。
“没听懂……”罗二牛咽了咽口水，以前他觉得队长总把他当傻子，现在……
他觉得自己确实傻。
姚桃：“说白了，就是大家都被骗，你不被骗还是有很多余钱，别人能不记恨，能甘心？
仇富是人性，特别是在自己过得不好时，很容易就被激发出来了。
闷声发大财，财不外露就是为了避免激发人的劣根性。”
罗二牛拍额头：“嫂子顺势而为，说自己也被骗了，还被骗光积蓄，然后…”
“然后大家反过来同情，毕竟别人比自己惨，同情心被激发出来…比如你，不就是掉坑里？”姚桃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要是自己不回来，这傻二牛哥是不是要把私房钱都掏出来？
罗二牛：“可队长怎么能心安理得……”
他突然顿住，为什么不能？队长比谁都猴精。
姚桃没说什么，要是自己也会心安理得接受，得到实际好处，放低姿态算什么？
还能给下属一个教训，人云亦云要不得……
罗二牛心塞了，拿起一碗白米饭猛扒：
“不行，我明天要狠狠敲队长一笔，太欺负人了。”
他为了帮队长付钱，每天啃馒头，吃咸菜，家里的咸菜缸子都空一半了。
姚桃继续吃肉没说什么，自己主动臆想，主动送上门的，怪谁都不对。
夜色渐深，月光倾泻而下，有人一夜未眠，有人一见到天亮。
罗二牛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出门。
陆北宴跟他碰面，他哼一声跑得飞快。
苏白芷八点才到岛上的军区医院，王大娘和覃丽萍已经提前在医院诊室等着。
她没在这挂职，院长却给她保留了诊室。
诊室上没牌子，覃丽萍看了好几眼。
“苏医生，好久不见，你气色越来越好了，还是南方的水土养人。”王大娘漂亮话脱口而出，笑得温和。
苏白芷：“王大娘，咱们之间不用客气，
今天主要是办理住院，做必要的检查，还有商量费用的问题。”
覃丽萍从她进来，目光就一直紧盯着，打量她的穿着。
没看到她戴金项链，只挂了一根黑线，像玉佩。
玉她不懂，但没戴金子，日子应该过得一般。
打量一番后，她稍微安心下来，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这么对比。
“梭梭，把口罩拿下来，阿姨给你看看。”苏白芷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玩具，昨晚她找女儿要的仙女棒，粉红色的。
王大娘忙把孙女的口罩拿下来，眼里满是感激：“梭梭，快谢谢阿姨。”
“谢谢…”梭梭拿着仙女棒，漆黑的眼睛亮了好几分。
苏白芷直接看了脸部的情况点点头：“两次手术就可以了，
现在做一次，等六岁之前再带来做一次手术，基本就跟正常人一样，上学也不受影响。”
王大娘激动得眼眶红红的，边擦眼角渗出的泪水，边应声。
覃丽萍：“苏医生，手术费…”
她双手抓着衣角，眉心拧紧，两次手术得花光家里全部积蓄，这不行。
以后儿子还要结婚，需要彩礼，还得添置东西。
靠老王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够。
现在她偷偷接一些织毛衣，钩棉鞋的活能补贴一些，但也不多。
“手术方案确定了，现在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手术费，
有两个方案，你们听听，考虑一下。”苏白芷拿出相机，给梭梭拍脸部的照片，打算洗出来后，在画出修复后的图。
如果有涂家私人医院的医生介入，手术费基本能解决。
“苏医生，别介意，你先说，我们参考一下。”王大娘拉住儿媳妇，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苏白芷：“第一个方案，军部用孩子爸爸的医保卡，报销一部分，你们自己出一小部分。两次手术要花1万块左右，
第二个方案，我找海城的私人医院医生介入，把梭梭的手术学习项目启动，手术费后期治疗费全免，直到她第二次手术结束。”
覃丽萍：“不行，这不是把孩子送去给别人练手吗？
你也是有孩子，怎么能这样？就不能免费给孩子做手术？”
苏白芷目光冷冷地看着她：“进手术室学习的医生只是旁观，我主刀。”
“那还不是一样……”覃丽萍话音刚落，就被王大娘用力一推，推出门诊室，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王大娘气得脖子青筋凸起，但还是努力压下心底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