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柔中的毒,需得针灸配合药浴,将所有毒素排出,再用药膳将养一段时日,便可性命无忧。
只是相比较正常人,身体还是比较虚弱,容易感染些小毛病罢了。
寿龄也会有些影响,顾蓁保守估计,她最多能活到四十岁。
褚星禾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喜出望外,当即就一揖到底,给顾蓁行了个大礼。
“商兄弟大恩大德,褚某无以为报,今后我兄妹二......”
顾蓁笑着打断他,“褚兄何必客气,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待褚姑娘治好,你再言谢不迟。”
褚星禾开怀一笑,只觉得这位年轻的小兄弟痛快又豪气,虽文弱些,相貌也不起眼,一双眸子却分外的亮。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心里舒服又自在。
褚星禾对顾蓁好感度瞬间爆棚。
他虽与项季怀是结拜兄弟,也知道妹妹与其心意相通,但项季怀未来是要称帝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足智多谋又温和谦逊的凤千衡。
将来他不愿意妹妹在深宫中,争夺男人宠爱。
倒是商震这小兄弟,为人清正讲义气,是难得的良配。
妹妹要是能嫁给他,也算是幸福。
正想着,外面进来一个穿着素净,面容清秀的妇人,她端着些茶水点心,款步走到了顾蓁旁边。
白灵放下东西,冲褚星禾行了个礼。
褚星禾瞧她与商震甚是熟稔,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稍显亲密,心里一咯噔。
“商兄弟,这位可是弟妹?”
白灵嘴角一抽,顾蓁强忍笑意介绍,“是府里姨娘白氏。”
她说得含糊,褚星禾却是有些失望,这世间男子多是如此,想为妹妹寻一靠谱的,就这么难吗?
若人人都如他一般洁身自好该多好!
不过想归想,褚星禾还是很坦然接受了这件事,他喝了茶, 又多打听一番妹妹的病情才告辞离去。
当天下午,褚柔就来了商府,顾蓁建议她在此小住一段时日,为了避嫌,褚星禾也特地陪着。
令顾蓁意外的,是凤千衡也一起来了。
她和褚柔姐妹关系极好,顾蓁心说这应该是男频文的通病,哪个男人不希望后院一片祥和呢。
有时真不知道她干预褚柔的生死,是对是错。
但看到褚柔这样美好的姑娘香消玉殒,她做不到。
顾蓁亲自带人去了客院。
褚星禾也难得有片刻的休息时间,为了妹妹的病情,项季怀给他批了几天假,让他好好陪着褚柔。
几人就这么在商家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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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疗程的治疗,褚柔终于适应了这药浴。
起初疼痛难忍,惨叫连连,外面守候的哥哥听了都暗自垂泪,有时项大哥来了,都恨不能冲进来替她受着。
但越往后,她却越自在。
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话本子里说的,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通透。
身体每个部位都洋溢着温暖。
再也不用像寻常时候,忍受每个夜晚袭来的寒气。
褚柔本身性格并不沉闷,因为自己生病,总觉得拖累了大家,她便时常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此刻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活下来。
第一次没觉得泡药浴痛而是舒服的时候,褚柔哭了。
顾蓁一直守在外间,听到后便出言安慰。
褚柔知道今日项大哥带着哥哥和凤姐姐在城中整顿官吏,并没陪伴在此,她听到顾蓁柔柔的语调,一时卸下心防,坐在浴桶里痛哭起来。
顾蓁沉默几秒,起身绕过花园去了西院。
属于二少奶奶的衣服,她许久不穿了,此刻脱掉缠胸布,觉得很是畅快。
她如今对改变装束一事也算是得心应手,很快就换好,以二少奶奶的身份回到了客院。
褚柔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顾蓁敲敲门,“褚姑娘,我是府里的二少奶奶,可以进来吗?”
许是商震关心,不好意思自己询问,便托了府里女眷。
对于商家的事,她也知道些,商震为了表示尊重,没叫自己姨娘来,而是叫了守寡的嫂子,是个诚意。
褚柔不好拒绝主人家的好意,擦擦泪说道:“二夫人快请进,是我失礼了,劳烦您跑一趟。”
顾蓁进来关好门,看到褚柔娇美的小脸因为泡久了而有些发红,乌发披在瘦弱的肩上,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摸摸鼻子,顾蓁觉得自己最近当男人当出了心得,这样的美人,谁看了不心动啊。
“褚姑娘可是哪里不适?这药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应该不会再通了才对。”
褚柔闷闷“嗯”了一声,雾气蒙蒙里,只觉得对面的女子美丽动人,语气又极其温柔关心,那眉眼间担忧的神色,像极了幼时抱她在怀里的长姐。
褚家满门,尽数抄斩,嫁为人妇的长姐也没能逃脱,如今不知魂归何处。
褚柔心里更酸了,“哇”一声哭了出来:“我......我我我心里难受!”
顾蓁走过来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好了,不难受了,养好了身子,什么都能做,到时我陪着你去游湖踏春,去放纸鸢,或去塞外骑马,可好?”
原书里,这个白月光就是个纸糊的美人,项季怀心中有大业,儿女情长所占的篇幅并不多,属于褚柔的戏份,甚至大多都存在于男主的回忆里。
寥寥几笔,道尽心酸。
褚柔哭得直抽噎,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少奶奶,怎么如此了解她的心事?
从小被喂下无数的药,吃无数的毒,好不容易和哥哥团聚,却早已毒入膏肓,别说骑马游湖这些,她就连寻常女儿家常做的绣花一事,都做不了。
褚柔抱紧了顾蓁,只觉得这柔软的身子无比温暖。
顾蓁缓缓替她拍着背,褚柔没一会儿就晕晕沉沉睡了过去。
泡得也差不多了,顾蓁干脆将这一把骨头的美人儿抱去榻上,穿好衣服,擦干了头发。
收拾完出门时,却发现外面不知道何时站了三个人。
褚星禾眼睛发红,忍着没让自己落泪,妹妹那一番哭诉,哥哥听进心里,酸楚难当。
项季怀也难掩惆怅,是他为了大业,忽略了柔儿,还好,还好以后总有时间陪伴。
而凤千衡站在那,上下打量了一眼顾蓁,觉得有些眼熟,却又知道自己并未见过商家这位女眷。
顾蓁垂下眼,书里写凤千衡运筹帷幄,擅于排兵布阵,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聪颖无双,谁知道她会不会一眼看穿自己的伪装。
“见过主君,褚公子,凤军师。”顾蓁服了药,恢复了往日的嗓音。
像是一汪清泉流淌,令人听了心里舒坦得很,褚星禾知道,刚刚就是这位姑娘一直安慰妹妹。
他上前一步,诚恳道谢:“多谢姑娘安慰家妹,不知姑娘是这府里......”
顾蓁被几道视线盯得有点紧张,掏出手绢抵在唇上,腼腆道:“民妇守寡之人,不打扰几位议事,就先告退了。”
褚星禾没想到,这人就是府里寡居的二少奶奶。
如此年轻冒昧,却要沉寂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实在可惜。
也不知道是商老弟不愿意让人走,还是她自己不想走。
而顾蓁走后,凤千衡还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