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冬日的脚步悄然而至,宫里头又开始忙碌起来。
宫女们忙于缝制厚实的冬衣、清扫着宫院的每个角落,这份忙碌似乎将之前的沉闷与阴霾一扫而空。
生活,依旧在这深宫之中缓缓流转。
只有东宫死气沉沉,没有任何接近年关的喜庆之色。
太子的禁足之期未解除,那高墙之内,只有他和太子妃凄然度过每日。
太子妃已经显怀,挺着个肚子却忧心忡忡,也不知对胎儿有没有影响。
听闻有不少朝臣上表请求提前解除太子的禁足,可皇帝并未应允。
而今,宫中宫外都在盛传着一个消息,皇帝有意废太子,改立信王为储君。
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斗争中,德贵妃却显得异常淡然。
她深知,无论皇帝最终立谁为太子,那人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皇帝正值盛年,太子这个位置坐得久了就容易被人觊觎。
因此,她从不为两个阿哥去争抢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而我,心中却对三阿哥的下落充满了好奇。
那个曾经骄纵调皮、不可一世的少年,在经历了那场惊变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纷纷猜测,作为豫贵妃与侍卫苟合所生的皇子,他或许已被皇帝秘密处置了。
虽然这样的结局并不意外,但每每想起,心中仍不免感到一阵寒意。
皇帝的一场阴谋,究竟要用多少人的鲜血来祭奠呢?
即便我们曾对三阿哥并无多少好感,但想到他如今所遭遇的一切,也不禁感到一阵悲凉。
这一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德贵妃与十阿哥身上。
她抱着十阿哥,正在逗弄着手中的木头玩具。
那些玩具,正是我上次见阿玛和额娘时,他们亲手制作并送给我的。
有会转头的小鸟,会缩脖子的乌龟,还有四肢可以动的小马……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十阿哥对这些玩具爱不释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有时,我会想,若阿玛没有当差,或许当个木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手艺精湛,制作的玩具总能给我和弟弟带来无尽的欢乐。
然而,我并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来,阿玛其实真得在兼职做木匠,添补着家用。
“雁心,你过来,与本宫说说话。”
我正逗着十阿哥玩得开心,忽然听闻德贵妃的轻声呼唤。
我忙不迭地快步上前,站在她面前,恭敬地询问道:“娘娘,您有何事吩咐?”
德贵妃淡淡一笑,轻启朱唇:“本宫只是想与你聊聊。”
我立即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聆听。
德贵妃缓缓开口:“本宫听闻皇后近日正在为信王物色世家女子作为续弦,似有意挑选本宫本家的女子。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沉思片刻,回答道:“娘娘,皇后娘娘或许是担忧豫贵妃被除后,您与她难以同心,因此想娶乌雅氏之女为福晋,以此牵制乌雅家。”
我压低声音,继续道:“若有一日信王真被立为储君,那这位乌雅家的小姐恐怕会分走您大部分的支持。”
德贵妃听了我的分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也觉得皇后这一步棋走得甚是高明吧?本宫倒是好奇,究竟是谁给她出了这样的好主意。”
我知道皇后确实想不出这个主意,或许这是信王的想法。
“对了,雁心,听闻皇上有意将郭络罗家的女儿许给庆王做侧福晋,庆王这次并未拒绝。本宫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想着你既心里已作出决断,这些事听听也无妨。”
德贵妃缓缓说着,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轻轻低下头,淡然回应:“谢娘娘告知。”
德贵妃轻叹一声,道:“庆王身为皇帝的亲弟弟,注定要成为朝廷权衡各方势力的棋子。
你向来聪明伶俐,不入王府是明智的选择,如此或许将来尚有一线机会追寻自由。
一旦涉足皇家,那自由的天空,恐怕再难触及。”
此时,十阿哥在一旁欢快地骑着小马嘚了个嘚,德贵妃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回忆道:“本宫年少时,最喜骑马驰骋。每当兄长前往马场,本宫总是缠着他带本宫同去。
当骏马在碧波荡漾的草地上肆意奔腾,轻风掠过,发丝随风轻舞飞扬,本宫内心深处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畅快。
那时的天空,仿佛被最纯净的蓝水晶所覆盖,比任何时刻都显得更为深邃、湛蓝,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令人心醉神迷。”
德贵妃的目光深邃地投向遥远的前方,眼眸微微眯起,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向往与憧憬。
在她的情绪感染下,我也不禁被感染,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希望能够有朝一日踏足赛马场,尽情驰骋在那广袤的天地之间,感受那份自由与喜悦交织的美妙。
数日之后,乾清宫中传来急报,皇帝突感身体不适,特请德贵妃娘娘入宫侍疾。
德贵妃闻讯,心中不禁生疑,遂向身旁的小祥子问道:“昨日皇上还龙体康健,何以今日便病倒了?”
小祥子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德贵妃见状,心知其中必有隐情,遂屏退左右,独留我一人在侧。
小祥子这才低声细语道:“娘娘,奴才不敢欺瞒。昨日皇上忽然起意,亲临芣韵宫。”
德贵妃眉头一皱,问道:“去了歆妃那里?”
小祥子点头应是,继续道:“皇上在歆妃娘娘处共进晚膳,席间饮了些酒,随后便留宿在芳常在与田答应那。”
德贵妃闻言,愈发不解,追问道:“到底是宿在芳常在那还是田答应那?”
小祥子面露尴尬之色,低头细声道:“皇上在芳常在的醉风堂歇息,又召见了田答应一同……后半夜时分,皇上突然身体不适,昏厥了过去。”
至此,德贵妃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昨夜竟同时宠幸了两位嫔妃。
她顿时涨红了脸,猛地一拍桌案,低声怒骂道:“真是荒谬至极!”
随后,她强压怒火,向小祥子问道:“此事太后和皇后可知晓?”
小祥子连连摇头,答道:“此事谁敢轻易禀报太后和皇后?对外只称是皇上偶感风寒。
皇上信任娘娘,故特派奴才来请您入宫侍疾。”
德贵妃心中愤懑难平,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强忍怒火道:“本宫明白了!小祥子,你先回宫复命,本宫稍后就到。”
小祥子领命而去,德贵妃则独自坐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