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宫缩的加剧,德贵妃呼吸急促,疼痛让她紧咬着牙关。
葵芫姑姑跪在床前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轻轻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接生嬷嬷则在一边忙碌着,为贵妃娘娘舒缓痛苦,引导她正确用力。
寄容姑姑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宫人们进进出出,端水换水。
我跪在床尾,为娘娘换着帕子。
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我的手都抖了。
娘娘这胎怀得肚子大,太医说胎儿不小,估摸着有七八斤。
这大大增加了生产的风险。
此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惊雷一声接着一声,让我们胆颤心惊。
“太医,娘娘的胎太大,一下子生不下来呀。”接生嬷嬷向屏风那边候着的太医求助。
我听得龚太医问:“可有看到胎儿头部?”
接生嬷嬷喊道:“尚未。”
屏风那边传来一阵沉默。
娘娘的呻吟声渐渐弱了,脸上血色尽褪。
葵芫姑姑已经忍不住发出低泣声。
我猛地站起,冲到了屏风那头,看到龚太医正在那书写药方。
“龚太医,娘娘的胎太大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耳中一直回响着那日周常在生产时接生嬷嬷问的“保大保小”,还有太医取出闪着寒光的银针。
“雁心姑娘,你莫紧张,师父正在思考药方为娘娘提气。
娘娘胎位端正,孕期也没有什么不对,定能平安生产的。”边太医见我紧张不安到浑身发抖,不由出声安慰。
我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狂跳的心安静下来。
边太医递给我一杯水,劝道:“雁心姑娘,你身子虚,不宜大惊大愕,大喜大悲。你先喝口水。”
可此时我哪有心情喝水,只顾问龚太医方子可好了。
龚太医快速写下方子,让边太医亲自去熬制。
他又取出一片参片,让我给娘娘含着。
我接过说道:“龚太医,娘娘口中已含了参片,这是要换一片吗?”
龚太医点点头,道:“这是长白山的老山参,药力比普通的人参好几倍,给娘娘含着,可固气提神。
待药汤熬好后,再喂她喝下,这能加快孩子产出。”
我赶紧拿着参片进屋。
葵芫帮着给娘娘换出口中参片。
约莫一刻钟后,我们又喂娘娘喝了汤药,过了一会,剧痛再次袭来,娘娘咬着牙随着嬷嬷喊的节奏用力。
随着一声响亮的哭声,德贵妃娘娘生下了十阿哥。
此时,大雨已停,外面凉风习习,让人觉得格外清爽。
接生嬷嬷抱着新生儿,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向众人宣布:“母子平安!十阿哥真壮实,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有大福气。”
我们都松了口气,随即在寄容姑姑的带领下恭喜了贵妃娘娘。
起身后,我和葵芫紧紧拉着手,感恩上天的庇佑。
皇上抱着新生的十阿哥,满脸笑容。
“贵妃这胎养的好,永和宫上下赏俸半年。今日接生的太医,嬷嬷赏俸三月。”
皇上的恩赏让在场众人无不喜气洋洋。
“这孩子一出生,大雨就停了,可见是个极有福气的孩子。”皇后瞧着十阿哥胖嘟嘟的小脸,笑得那叫一个慈爱。
但我知道,这刻开始,皇后和德贵妃的关系也将发生微妙的变化,这宫里头的争斗要越来越激烈了。
皇上高兴地连连点头,抱着十阿哥就要去看德贵妃。
此时产房已收拾得差不多了,众人本想让皇上再等等,但见他兴冲冲地就要往里走,大伙儿也就没劝阻。
德贵妃生产后脸色苍白,但双目却还炯炯有神。
当看到圆润可爱的十阿哥时,她疲惫不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整个人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皇上与她说了一会话才离开,皇后则留下多坐了一会。
待这些人离开,德贵妃终于可以休息会了。
奶嬷嬷是十天前就挑好了,是位姓葛的妇人,十八岁,家中孩子三个月。
她个头不高,但皮肤很白,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绸衫,看着清爽利索。
她进来抱十阿哥,喂十阿哥喝奶。
看着她奶水十分充足,德贵妃这才放心睡下。
寄容姑姑赏过接生嬷嬷,又谢过两位太医,这才有空去安排其他事务。
我和葵芫商量了一下,将几位宫女又重新编排了一下,加强了夜班值守。
今晚,葵芫守着娘娘,我便回屋歇着了。
临睡前,我忍不住去看了看十阿哥,正好瞧见五阿哥正好奇地趴在摇篮边看里头睡的正香弟弟。
向五阿哥行了礼,然后探身看了看十阿哥。
六岁的五阿哥眼睛圆溜溜的,灵动有神,看着特别像德贵妃。
他好奇地问我:“雁心,弟弟好白呀,嬷嬷说我也很白,可我看着他比我还白。”
我蹲下身子,回五阿哥道:“十阿哥刚刚出生,自然白嫩些。五阿哥可是个小男子汉了,要学骑射武功,自然会晒黑些。但这一点都不要紧,我们五阿哥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五阿哥重重点了点头,小大人一般严肃地说道:“嗯,我一定会顶天立地,保护好母妃和弟弟妹妹。”
他声音稚气未脱,但表情却凝重老成,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五阿哥,时候不早了,明日还得去上早课,赶紧回去歇息吧。”五阿哥身边的小太监提醒道。
五阿哥点点头,又看了眼自己的弟弟,然后回去休息了。
我坐到摇篮边,看着里头酣睡的十阿哥,心里十分欢喜。
经历了九阿哥,八公主,十阿哥的出生,我越发感到生命的弥足珍贵。
接下去的几日,前来道贺的嫔妃络绎不绝。
因怕影响德贵妃坐月子,大多数的嫔妃我们都婉拒了她们进内室。
皇帝是日日来的,虽然只是小坐片刻,但可见他对德贵妃的宠爱和重视。
长乐公主也特地回宫来看望。
那日德贵妃答应会请大公主进宫后,特地派人去了。
可公主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进宫,直到德贵妃生产。
看过德贵妃后,她去了宝镜阁,只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我站在殿外,看到勤贵人倚门相送,公主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