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太后的交谈中,我知道了庆王今年从西州回京便一直待在慈宁宫,为太后侍疾。
关于庆王娶亲之事,皇上再次提出要他与赫舍里家的女儿成亲。
庆王不同意,他提出他可以不回京,只带我去西州生活。
此话惹得皇上大怒。
皇上希望庆王能够回朝帮他。
这朝堂之上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波云诡谲。
先帝皇子众多,皇上的兄弟不乏有异心者,他能信任的人极少,能放心用的人也少。
而庆王是他的亲弟弟,是他觉得可以信任的人,也是他用来笼络大臣的好工具。
庆王的拒绝让皇帝生气。
皇帝将庆王软禁在慈宁宫,除了能够陪伴太后,庆王在皇宫中未经允许不得去任何地方走动。
兄弟俩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雁心,你应该明白,若是真儿回京,却娶了你为嫡福晋,那其他那些高门贵女是绝不可能再与他为侧福晋的,他也就起不到笼络那些世家大族的作用。
但他若不回京,皇上便少了助力,自然也不肯把你嫁给他,让你们逍遥自在的过日子。
所以,雁心,此局也只有你能破解了。”
太后娘娘眼睛通红地看着我。
她已经说了太多的话,嘴唇开始发干,喘气也越来越粗重。
病中的她还要一直为皇上和庆王操心,自然是心力交瘁。
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我,希望我能去劝庆王。
我低下头,无力地闭上眼。
“雁心,太后娘娘疼你,十九爷钟情于你,你也不忍心看他们陷入困局中吧?”桂嬷嬷见我不说话,便开口劝我。
我睁开眼,看着太后盖着的绣福字锦被发了一会呆。
片刻后,我才开口回道:“太后娘娘想我如何劝说庆王殿下?”
太后娘娘拉起我的手,紧紧握着,说道:“孩子,只能委屈你告诉真儿,你愿意为侧福晋,劝他答应娶了赫舍里。至于郭络罗氏,他若实在不愿意,哀家去劝皇上。
终归他退一步,皇帝也会退一步的。”
这一刻,我心情沉重,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一颗心如同被重锤砸击,无尽的悲伤和失落涌上心头。
以前,我对自己的婚事从未有过畅想,我只想着能服役结束,顺利出宫。
到那时,自有阿玛、额娘为我谋划此事。
可庆王出现了,他长得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品性温润如玉,谦逊随和。
他允诺娶我为妻,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以说他满足了我情窦初开时对情爱的所有美好幻想。
但,当现实照进幻想,我才发现美好终成泡沫。
“好,奴婢去劝。”我点头应声。
“好孩子,好孩子。你放心,虽然你是侧福晋,但哀家绝不会亏待了你。哀家会劝说皇帝将杭佳氏抬旗,你的嫁妆都由哀家来准备。”太后娘娘激动地将我双手握住,红着眼不断向我作出允诺。
我低着头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太后虽然身份尊贵,可她也是一位爱子心切的老母亲,此时她只觉得困局可破,欣喜不已。
却没有考虑到她的允诺有几分能兑现?
抬旗?区区嫁给王爷为侧福晋怎可能得此殊荣?
我的家中无任何军功和功劳能获得如此特殊的奖赏。
所以也就所谓的嫁妆大概是可以兑现的。
只是,这于我没有任何意义。
我站起身,向太后行礼退下。
桂嬷嬷领着我去了偏殿,庆王便在那。
偏殿门口有多名侍卫守着。
根据太后的话,这些人名为保卫庆王安全,实则是软禁庆王。
服侍庆王的是皇帝身边的蓝木。
看来皇帝连庆王身边的人都一一换走。
蓝木听了桂嬷嬷的话,知晓带我来此的目的,叹了口气,放我进去了。
我走进偏殿,敲了敲厢房的门。
里面没有应答。
我深吸口气,提高音量在门口说道:“庆王殿下,奴婢雁心向您请安。”
下一秒,门咯吱一声开了。
庆王憔悴的脸出现。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底的光。
我压着内心翻涌的难过,强作镇定地退后一步,屈膝向他行礼。
庆王伸手想要扶我,但下一秒又立马缩回了手。
大概是担心被殿门口监视的人看到不合适。
“平身。”庆王声音低沉而又克制。
我站直了身子,却低着头没有看他。
“进来吧。”庆王说着,转身先进了屋。
我跟着进去,却没有带上门。
庆王瞧了瞧外头那些伸长脖子往里看的监视者,苦笑一声,也站到了他们的可视范围内。
我们都明白,只有这样坦坦荡荡的,才不会让那些有心之人抓了把柄。
他问道:“雁心,是母后让你来的吗?”
我点点头。
庆王略有些激动地说道:“雁心,你不用管这些事,我会想办法的……”
“王爷!”我猛地喊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庆王一怔,声音戛然而止。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他。
虽然内心不住颤抖,手脚也开始发麻,但我硬是装作毫无波澜。
“王爷,您贵为皇子,怎可自降身份,对奴婢这等身份卑微之人允之妻位?奴婢无德无能,命贱福薄,受不得你的恩宠,还请您另择良配共度鹊桥。”
说着,我将戴在手上的星辰石手串撸下,双手高举过头顶呈上。
庆王踉跄退后一步,一只手抓着桌角才稳住。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我怕看了以后再也狠不下心来。
良久,庆王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手串。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紧握桌角的手上,指节已经有一些发白。
“奴婢感谢王爷错爱,希望王爷能够以忠孝为先,解太后之忧,扶皇上之业。”说完,我将手串放在桌上,迈步预备离去。
“雁心!”庆王喊住我,“你真得不必为了母后而委曲求全,本王会想办法兑现当年的承诺。雁心,本王对你……”
“王爷!”我鼻子一酸,险些落泪,“您堂堂男儿,怎可陷于这儿女情长之中,您得以江山社稷、民生福祉为重。”
顿了一下,我咬着牙,狠着心扔下一句:“王爷,你我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话音落,我拔腿就走。
我怕,再停留片刻,所有的坚强和硬气都会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