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娘娘的鼓励下,陈嬷嬷继续道:“珍姐儿中毒这事府里一直是瞒着的。
所以调查也是私下进行。
最初的调查结果是采买的下人中饱私囊,以次充好,买了一些劣质香料回来。
至于那些胭脂水粉,确实是珍姐儿自己去买的。
她也是被人骗了,说那几家店铺的水粉胭脂用了效果特别好,便去买了用,结果却害了自己。
最初的调查结果出来后,那中饱私囊的下人受到了严惩。
老爷请了无数名医给珍姐儿解毒,调养身子,这才治好了送入宫中。
不想竟会再次毒发,如此便彻底揭开了府里的遮羞布,那些后宅争斗的腌臜事也都全部浮了出来。
之前因谋害姌妃娘娘,马佳氏已被府里秘密处置了,这次珍姐儿的事曝出来,又扯出了二小姐,老夫人和老奴都以为是马佳氏和二小姐做下的。
直到二小姐被偷偷处置后,她身边的丫鬟跑回来找老夫人喊冤,说那首饰和胭脂水粉虽是二小姐差人送来的,可都是真心实意送来为珍姐儿添喜的,绝没有掺入那些东西。
而且二小姐也从未因当年之事怨恨过珍姐儿,她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一心谋算的也是……让姌妃娘娘过来当妾,生个孩子落在她的名下。
她绝不会去加害珍姐儿。
老夫人便对此也疑了心,但因结果已呈报皇家,自不能随意再查。
她便着人悄悄地调查。
结果这一查发现,赖家的丫鬟曾找了黑市出售过一套首饰,那套首饰根据描述就是二小姐定制给珍姐儿的那套。
如此,真正送去给珍姐儿的那套并不是二小姐定制的那套,中途被这丫鬟给换了。
老夫人再着人找这丫鬟,发现这丫鬟已被人从赖家赎了出来,不知所踪。
为了查清此事,老夫人找了娘家帮忙,四处寻找这个丫鬟,终于在郊外的农庄里找到了。
据那丫鬟所言,是有人给了她一大笔钱,要她换掉那套首饰和胭脂水粉送去富察府。
至于换下来的那些,那人要她销毁处理了。
她看着这些好东西,没舍得销毁,胭脂水粉便自个儿用了,首饰就卖去了黑市。
这才露了马脚。
至于是谁收买了她,她也不知道。
这事儿本在这就断了,但后来宫里头传出来信儿,是珍姐儿找人传来的,说她原先送给姌妃娘娘的东西被退回来后竟然掺了毒,且和当初她在家时掺入的毒一样。
我们这才想到,以前的事怕也是姌妃娘娘做下的。
她那时日日都在珍姐儿身边,要是想做手脚极为方便……”
“陈嬷嬷,你是在血口喷人!”姌妃再次大喊起来。
她眉心紧蹙,脸颊因为怒气染上了绯红,盯着陈嬷嬷的眼一片猩红。
皇后娘娘冷冽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姌妃。
姌妃抿上唇,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极力克制自己那喷薄的怒气。
皇后的目光看向了云影轩的彩云,示意彩云接着陈嬷嬷的话往下说。
彩云磕头道:“奴婢禀告皇后娘娘,之前富察贵人中毒时,太医说是那套头面所致,奴婢们也就没有多想。
可是有一次,奴婢点燃香料后,却被富察贵人阻止了。
她说闻到了当初在府里时闻到的气味。
于是她让请了姜太医过来,才发现那几盒香料里掺入了松香。
松香遇热燃烧会产生毒物,我们这些正常人一时半会还不会中毒,但贵人的身子本就中毒受损,这再次中毒只会一次比一次凶险。
“那些香料从何而来?”
彩云道:“是贵人特地请内务府调制的。那是贵人想去看望姌妃娘娘,又因她怀了身孕,不能滥用香料,她便自掏腰包让内务府制作了几盒孕妇能使用的香料和香粉送给了姌妃娘娘。
可娘娘都差人送了回来。
送回后,贵人不想浪费,便自己用了。
没想到这一来一去间,里头就被掺了毒。”
彩云说的一板一眼,我却觉得奇怪。
富察贵人当初送来的香粉和香料不是都收起来了吗?是什么时候送回去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抬眸看了看姌妃。
她的眼睛空洞无光,失神一般地怔愣在那里。
我心中一惊,忽然意识到下毒这事儿姌妃怕是入了豫妃的圈套了。
若是当时那些香粉、香料没有送回去,那还有转圜的余地。
东西我们都是入库登记的,一样样都核对的上。
所以只要去查库存,就能证明姌妃并没有将东西送回去。
但若是她真的差人送回去了,那就说不清楚了。
到底是她让人掺进去的,还是过程中被云影轩的宫人掺入的,这就没人知道了。
我看着姌妃的样子,心想她怕是暗地里真差人送回去了,所以此时她才会是这种表情,她意识到自己无法自证了。
皇后娘娘问彩云:“此事当初富察贵人毒发时为何不说?”
彩云道:“娘娘,那时候奴婢们还并不知道香料有毒,太医也只查到了那套首饰、香粉和口脂。
大伙儿只当毒源已经查清了,却不想还有祸害藏得更隐蔽呢。
原先的那些首饰、胭脂水粉那次之后就给扔了,只有这些原来送去过给姌妃娘娘的东西,是连孕妇都能用的,贵人才想着拿出来用。
谁能想到退回来的东西会被掺了毒呢?
求娘娘做主,给贵人一个公道。”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
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脸色不佳。
半晌她问繁霜:“什么时辰了?”
繁霜回道:“回娘娘,已过巳时,皇上应该已经下朝了。”
皇后道:“派人将此事告知皇上吧,至于太后那,她一直病着,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繁霜领命。
此时,豫妃的眼里充满了笑意,那是胜券在握的得意之色。
姌妃的双眼则慢慢开始聚光,从空洞变得深邃。
我想她一定是在想办法。
皇上来了对她来说未必是坏事,她现在身边有和安公主、九阿哥,又深得皇上宠爱,比之以往有了更多的依靠。
她和玢妃不同。
玢妃害得是皇帝的宠妃、皇嗣,蒙羞的是皇家。
而她身上的这些事,若是圆的好,那只是富察尚书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