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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空的云憋着阴沉,仿佛为了下雨,它也努力了一天而始终没落一点,因此显出不是很开心的灰黯色调。

不过,有一阵寒凉的冰风夹杂着湿气,不知从哪里透了进来,这是即将要下雨的征兆,这风把颜觐从沉浸中拉了回来。他是醒了,但是没动,只是左右移了移眼球。

纱帐被阵风吹拂着飘荡起来,那动态与海月水母轻盈翻飞的样子颇为相似。颜觐的心事也随之浮动,黄裳被俘,让本来艰难渺茫的路途更添一层巨大阴霾。

智囊,在一个草创团队中的重要性无需多言。好在乌重、毕摩天通以及颜觐自己都算得上是文武皆备的人,但缺失一颗经过几代风云沉沦的大脑,在颜觐心中彷徨感比作无舵之舟也不为过。

窗外,品红惢贯爱种植的楸树在房屋外面摇动,倒是没有晃荡出什么香味进来。虽然现在光线不弱,但蜡烛的柔光依然让人感觉有种夜的安宁,它们都被换掉了,不再只是单纯为了照明。它们都很别致,雕过花的、炫过色的,形似木门百合,很大,只是颜色更为绚烂犹如刻意讨孩童欢心的那般多彩。看到这些,颜觐多少也体味到一种恬静。

让这种恬静升级的,便是在他身旁的一位曼妙女子——殷岚。

此时颜觐听见她口中念叨着:

“金丝楸前天际黄

怎睹美景暗自伤

谁言眼底无离恨

视界再无多情郎”

她就在这阵风、纱帐、烛火、楸树等帮衬下双手反撑在床上,身体向后反弓,撩拨着颜觐的心绪。苋红色的长发因她的这个姿势垂洒在被褥之上,宛若梦境中的瀑布。

她的素足从丝绒的被子里探出,脚踝上系着一圈精致的小金属片。可能是鸟儿的本能,让一只红嘴相思鸟飞进屋内躲避即将要落下的大雨。殷岚见着它莞尔一笑,妖冶娴都、绝殊离俗。颜觐再一次仔细。发现殷岚卸去面纱后的五官更为立体。眉如针叶而黛,眼若秋水而缥。唇涂深绯尽显妖娆,脸透温红羞述云雨。

“你是千岁众人呐?”

殷岚侧过身一只手捂着胸脯娇笑,另一只手从颜觐的头顶垂下来拨弄他的头发,“这才发现吗?是呀,只是瞳色淡去好多了。”想起千岁众,颜觐叹了一口气。殷岚把雪白如莹的大腿搭在颜觐的下体之上。足弓缓慢的左右扫动他的脚趾。颜觐枕着自己右手的小臂,左手穿过殷岚身体,捏着她的膝盖,脑子有些空。他想找寻一些话题,或者一些意义。但实在不知如何启口。

殷岚这时又在按压颜觐那敞开衣襟袒露无遗的腹部,坚实的腹肌犹如一座座坟包一样。殷岚稍微一用力,颜觐突然缩起来。

“哈哈,你居然怕痒啊。”

“什么叫居然怕痒?谁不怕痒啊?”

殷岚又去挠他,闹得颜觐哈哈直躲。不过王毕竟是王,怎受得了一直甘拜下风?他一个虎扑,便轻松将殷岚双手抓住,她便被直挺挺的压在了颜觐身下。颜觐瞪着个眼睛像是一个玉石匠人在剖开一块璞石一般,在光洁的面上找美玉里的小气泡那样的扫视着殷岚的脸。殷岚头一次有点经不住这样的烈火一般的眼眸。她偏过头去,扯了一句无所谓答案的问题:

“想不到你这个小弟弟还如此勇猛?”

颜觐咧嘴一笑,“以后可不许叫我弟弟。倒不是我喜欢装大,毕竟不妥当。”

殷岚埋头,似乎要抵到那傲人的胸脯上了,“我才不是说的那个。”

……

“萱王,小心凉着了哦。”一边合上窗户的毕摩天通看着正朦胧半醒的颜觐。

“留着点窗户。”颜觐招呼到,他一边起身一边环顾,殷岚的倩影早已不见。

颜觐虽然眼睛还是处于迷蒙状态,但鼻吸着——如同拂过涓流的小溪,又游过高山的冰峰,最后掠过遍山的青草——这样的空气,让自己身上的衣物和床褥都感觉如同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让人清静、安详。

这种愉悦让颜觐头脑清晰。看着眼前的毕摩天通,他突然感觉疲累的心非常受到宽慰。这一路的坎坷,总算是有人陪着。他问到:

“昨晚过得如何?”

“哈?”

颜觐挑一挑眉,脸上的坏笑不言而喻。

“妖蛊!萱王你和皇盾倒是有人陪哦!”

“怎么,你没有吗?”

“没有!”

“那太不像话了嘛!”颜觐故意逗他,“我这就去找那红老头去!”

“萱王!”

“怎么?”

“我不需要!”

“怎么?不开心?”

“我自己有自己开心的法子。”

“喔?你自己,开心……的,法子?”颜觐再一次露出那个讪意的笑。

“妖蛊,萱王,你又不正经了。”

“哈哈哈……”颜觐在笑,但内心他却想到和殷岚的对话。

“……跟着我有什么开心的,看看别人都是过的什么生活……起码不会被到处赶杀。每天过着忧虑的生活。”

“如果殷岚能够选择,那我就不是殷岚了。”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人?脱离世俗或者放弃父王的任务去到处看看或者自己做点其他什么?”

“呵呵,觐君这是在发梦呓呢?说实在的,如今这般天下,我这样的人,逃得去哪里?又能躲多久?心又如何得安?如果天下太平,百姓夜不闭户,街上不再有持刀的兵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如果那时候殷岚还能活着,或许我会考虑考虑各处云游。”

“……”

“这就看觐君你的了哟。”

“萱王,萱王。”毕摩天通喊道,“你没事吧,萱王?你的颜魂在持续上升,但很平静,这真是少见。”毕摩天通显得有点担忧的样子,但没看出什么危险。颜觐这才回过神来答道“无事”。

“哈,我想你也是没什么事,那妖精只是唤起了萱王你本来就很擅长的事。”

颜觐哈哈一乐,“怎么,在你眼中我本来是哪种人啊?”

“没什么,自在具足。我也一样,本来就是。我可是从来不会从别处找来快乐,本来就很快乐。”

毕摩天通说的话,让颜觐想起很久以前,那时候自己只醉心于音色丹青、书卷奇玩,与现在的自己真是判若两人。颜觐自言自语的道:

“自在具足……本来……就是……”此刻颜觐忽然像是体悟到了什么一般,如同在心里有一双手在翻看《斑驳皇华宝典》。他明白了,宝典实际要练习的并不是主要的,有些东西是生来就有。如果说选用月水花镜是自己根据“缤纷鉴”的描述拿着钥匙找门锁的话。那现在的感觉是那把锁,锁住的是自己的心房。如今被他打开了,里面早就充盈着满满当当的宝藏。

颜觐此刻的感受就如同鱼儿终于发现了自己生活在水里,这当然极度的困难,毕竟谁会想到当你问鱼“水是什么”时,鱼儿的回答。

颜觐现在对“缤纷鉴”的理解感觉只需要“用”就可以了。自然显得很兴奋。

这时乌重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向颜觐他们走来。

“怎么,你醒着呢?”

“看你那贼样……把你那些唇印擦擦吧,老乌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