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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紧抿着唇,垂着双眸,怅然伸手将和离书接过,随即在妻子的催促声中再次抬头。

突兀问了句:“若是我不同意和离呢?”

姜拂容催促的神色一顿,闻言,面上染上了一分薄怒。

“谢祈安,你我从前便相识,也有及笄、及冠之时相送礼的情分在,且不说现在对对方都是何种情意?可我们确实都钟情过彼此不是吗?

成婚两年,我便在将军府蹉跎 了两年,如今,我只想和离而已,难道你当真不愿放我离开?一定要拘着我吗?”

到最后,姜拂容的话语里已然带上了几分轻吼质问!

听着妻子的质问,谢祈安只觉心口闷疼不已,他的本意怎么会是拘着她呢?

“容容,我怎么会想着拘着你呢?我只是放不下你,不舍与你分离。

容容,我自己也唾弃以往是非不察的自己,我想真心求容容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

容容,算我求你了,我们不和离好不好?容容再给我……”

“够了,谢祈安!”姜拂容却不想再听他说那些无意义的话,直接呛声打断了他:“我说了,我在将军府过的很不开心,我想和离,难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此前种种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你一句悔改了就想抹掉不成?”

谢祈安面上闪过一抹慌乱:“容容,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拂容再次抬手打断了他:“不重要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你想悔改,悔改便是了,难不成我不在那就悔改不了了吗?”

谢祈安还欲再说什么,姜拂容神色冷极看着他,致使他心中咯噔一下,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下一瞬,却听姜拂容漠然的声音再度响起:“谢祈安,若是你当真不愿意和离,那就别怪我了。”

姜拂容以前在自己父亲书房看到过一卷书册,似乎是前朝的一卷野史,她在野史上看到过一则前朝崔氏女休夫的例子,虽说是野史,但能出现,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姜拂容清冷的眸子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悠悠开口:“我曾听闻前朝有女子休夫的先例,若你执意不同意和离,那我也不介意做大业第一个休夫的女子。

你也知道的,我父母伉俪情深,又极疼爱我,即使我提出休夫,我父母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谢祈安身躯早已僵直,心中思绪万千,被满满的苦涩裹挟,面上的神情也灰败不已。

他没想到,姜拂容会为了与自己和离,竟连休夫都提出来了。

即使是和离,女子声名也会比男子受损更为严重,更别说在大业史无前例、会被人诟病的休夫了。

原来,她真的这么迫切离开自己了吗?

男人陷入思绪中,姜拂容连唤了两声‘谢祈安’,才将他的神智拉回来。

姜拂容看出了对方的松动,趁势开口:“谢祈安,其实我也不想闹的太难看,所以,和离书你还是签了吧。”

说着便将桌上的狼毫递了过去。

谢祈安茫然抬眸,偏偏到了这时候,脑中混乱不堪,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他知道,这和离书,他不能签,若是签了,那他就要真的失去他的容容了。

思绪翻涌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抬眸,开口时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容容,在我签下和离书前,我能不能求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末了,怕对方不答应,他立马开口补充:“容容放心,我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的。”

姜拂容微掀眼帘看了他一眼,只问:“若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就会签下和离书?”

虽然谢祈安心中是不想签下和离书的,但此刻他也只能点头,若容容答应了,还有机会不是吗?

见他点头了,姜拂容才问:“那你说说看,是什么要求?”

若不是太过分的,答应了他又何妨?

姜拂容自己也清楚,即使大业民风再开放,可女子休夫,哪有嘴上说的那般容易呢?

见有希望了,男人眸中极快的缓过一抹亮色,而后他才启唇,语气里却满是恳求意味:“下月初五便是我的生辰了,我已经两年没有过过生辰了。

所以容容,我想恳求你,能不能在和离前,最后陪我过一次生辰?”

两年没过过生辰,姜拂容讶异看了眼面前的男子,心下存疑,该不会这是谢祈安故意推脱的借口吧?

不过转瞬又想起被自己遗忘的那两年,罢了,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应了他便是。

“好,我答应你,我陪你过完下月的生辰,到时,还请你不要食言?”

面前的男人是她唯一爱慕过的人啊,陪他过最后一个生辰,也算是对这段感情的一个交代吧。

听姜拂容应下了,谢祈安的眉眼刚舒展隔开,可下一瞬,心头刚升起的喜悦又被击碎。

只听姜拂容开口道:“不过,等你生辰到来的期间,我不会继续在将军府住下去了,这里有很多不好的回忆,我不想再徒增伤感,我要搬回我娘家去住。”

谢祈安僵了瞬,但他还是说了:“好。”眼下妻子不再催促着自己和离,这个情况已经好上许多了不是吗?

那还若若开口问了句:“那容容到时……”

姜拂容:“你放心,等到了你生辰那日,我会过来的,但是你别忘了,那日要将和离书给我。”

谢祈安点点头:“好,我等着容容过来给我过生辰。”

而后他放下了狼毫,又将和离书收了起来。

事情敲定后,见人还继续在房间停留,姜拂容下了逐客令:“既然已经谈妥了,那今日就到这儿吧,我今晚再在这儿歇一晚,现在我累了,想要休息了。”

今日一整天经历了太多,心绪又大起大落,姜拂容这会儿是累极了。

见她眉眼间尽是疲态,谢祈安也没有再逗留,说了声’容容好好休息’便径自回了清竹院。

等他离开后,拂华院的烛火很快便熄灭了,反观清竹院,竟是亮了一夜的烛火。

翌日,姜拂容却出奇的醒的早,等她醒来,夏芝才禀道:“夫人,您醒了。”

姜拂容淡淡‘嗯’ 了声:“替我梳妆吧,妆容画精致些。”

人嘛,不能一直被苦闷的情绪所扰,也要知道开解自己,画个精致的妆容,换一身自己喜欢的衣裙,再出去透口气儿……

她想,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等她拉开房门,却见谢祈安等在了院中。

见房门打开,谢祈安立马抬头,却看到了打扮的精致无比的妻子。

眸子清亮,面容带笑,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又好像见到了那个娇俏又爱笑的,隐于花丛后的姑娘。

而相比于姜拂容的精致,眼睑乌青,下巴上冒出了胡茬,连衣物都还是穿着昨日那身的谢祈安却邋遢了许多。

姜拂容微微诧异,但她也只问了句:“怎么在这儿等着?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