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爱吃胡萝卜,多放些。”谢辞站在厨房,冷不丁道了一句。
王妈没料到他会来,整个人本就心不在焉的,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端着的一整盆胡萝卜丝全部倾倒进去,就连盆子都差些落了下去。
所幸她反应迅速,紧紧捏住盆子边缘。
谢辞瞥了她一眼,眸子里带着些不悦,“重做一盆,这盆…留给伯管家吃。”
王妈急忙点头,慌不择乱地将锅里的东西盛出来,心里惴惴不安。
她是谢母派过来照顾少爷起居的,她对少爷的饮食习惯并不了解,更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家里还住着另一个女人。
谢母对谢辞的态度很奇怪,总是忽冷忽热,要么就很长一段时间不管不问,要么就突然关心过头,什么都要管。
她曾经接触谢辞还是在谢辞上高中的时候,不过也仅仅一个月,谢母就让她回去了。
如今的谢辞长开了,但看起来苍白瘦弱,性格冷漠又…疯批。
疯批是对被关起来那女人说的。
饭做好已经半个小时后了,谢辞挑挑拣拣,将面相最好的那些菜整整齐齐摆进饭盒里,这才满意点头,“你给烟烟送过去,看着她吃完再出来。”
“…是。”王妈为自己捏了把冷汗,想到中午姜小姐说的那些话,她心里的不安更甚。
直觉告诉她,姜小姐绝对也不是个柔弱的角色。
“等一下。”
刚走到地下室门口,她便被叫住了,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转身,“少爷?”
“这个也带进去。”谢辞从冰箱拿了瓶酸奶,放在那食盒上。
“…好。”王妈吐了口气,眯了下有些酸涩得眼睛,这才又转身。
地下室被打造成了一间书房,四面八方都摆着完全一模一样的书,若不是特别了解的人,恐怕会找不到方向。
王妈只觉得这地方又压抑又吓人,她打了个寒颤,扫了指纹打开书柜后面的门。
进门后她便敛了敛神,故作镇定,“姜小姐,吃晚饭了。”
话音落下,迟迟没得到回应,王妈愣了两秒,转身只瞧见床上鼓着个包,仔细一闻,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她微惊,心脏提了起来,小心翼翼走过去。
“啊!姜小姐!”
床上的女人脸上血色尽无,手腕上源源不断流着血,将雪白的床单浸透成了鲜红色。
王妈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一瞬间懊恼、自责与恐惧漫上心头,让她忽地脑袋空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的尖叫声格外响亮,敏感的谢辞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听到了。
他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失措,胸口袭来一股尖锐的刺痛,他匆忙起身,因为太急,腹部猛地撞在桌角。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步未停地朝地下室奔去。
进门便瞧见王妈跪在地上,双眸通红,浑身颤抖的模样。
谢辞颤抖了下,全身绷紧,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敲打着他的心脏,呼吸在这一瞬间忽地停止了。
他僵硬片刻,眼尾染上腥红,抱起床上的姜烟大步转身出去。
伯俞刚躺在床上准备休息,往日平静得像死水一样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甚至隐隐有些不安,他眉头紧锁,从床上弹坐起来。
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刚出门便见自家少爷抱着还在滴血的女人从地下室跑出来,他脸色也是一变,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迅速下楼。
为了以防万一,伯俞给江序在附近买了套别墅,让他住在那,尽量哪也别去。
“少爷,我已经叫江序过来了。”伯俞企图安抚一旁焦躁的男人,同样有些不知所措。
谢辞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不断咬紧牙关,嘴唇都变得泛白,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而不规律,仿佛随时都会窒息一般。
只隐隐能听到他颤抖的唇里时不时挤出几个字来,“都怪我…都怪我…”
“叮咚…”
江序有别墅的密码,此时会按门铃的,伯俞不得而知,他愣了两秒,担忧地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谢辞,匆忙转身去开门。
看到门外的人,他僵了一瞬,整个人有些呆愣,神情也变得慌乱起来,“夫…夫人。”
来人穿着一身矜贵又艳丽的红色长裙,上身配着白色薄绒披衫,她取下墨镜,红艳的唇微启,“谢辞呢?”
伯俞站在门口半晌没动,等女人走进去,他这才急步跟上,“夫人,少爷他在…在休息。”
“伯管家,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女人站定,扫了他一眼,语气冰冷,那双眸子与谢辞很像,但又不太一样。
她眼里比谢辞多了些寡凉,看人时总带着蔑视。
伯俞指尖颤了颤,伸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夫人来…是有什么事吗?”
“来瞧瞧他。”上官俞走到沙发边便停了脚步,她腰杆笔直,坐在沙发上也没弯曲过,看起来高傲极了。
伯俞掐了掐手心,见她停下,不由松了口气,“我这就上楼去叫他。”
上官俞没拒绝,只在他路过自己身边时道了一句,“那孩子跑了。”
伯俞脚步一顿,心里再度燃起抹慌乱,隐隐还有些心虚和愧疚。
他分明已经答应过姜烟要将那孩子照顾好了,可…势力面前,他始终是个懦夫。
他微微弯腰,“夫人的意思是?”
“把柄没了。”上官俞脸上依旧带着从容,说这话时像平常人问吃饭没那样淡定。
像是常说这种话,常做这种威胁人的事。
伯俞咽了下口水,和她待在一起,整个人都觉得煎熬,“那…夫人想让我将人再带回来?”
“不必了。”上官俞冷冷回复,伸手理了下手腕上的链子,“你既然能让她离开第一次,那第二次…我相信你也没问题。”
伯俞顿住,他动了动唇,眼里多了抹暗默,“可是夫人,少爷他…”
“没谁离了谁活不了。”上官俞打断他,神色莫测,“他只要苟那条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