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娘娘和舞岚按落云头,空中銮驾和仙童随即消失。娘娘飘然走至那处略高的空位,缓缓落座。舞岚立于身侧。众人皆山呼:“与日月同辉”行膜拜礼。
“起身吧!为了审判结果公正客观,本宫只是来旁听的,青丘王和青丘的百姓才是主审。”
众人皆高呼:“娘娘大慈大悲”后齐起身。那声音瞬间响彻天宇,在云际久久回荡。
大王起身走到女娲娘娘驾前躬身一礼问道:“娲皇娘娘,现在开始吗?”娘娘点头默许。
大王回到座位坐定厉声道:“来呀!带犯妇璞姬。”
“得令!”四名武士行礼后雄赳气昂走至囚车处,解出璞姬,押至台中。随即武士退下。
璞姬望向娲皇,跪地叩头:“罪婢璞姬向娲皇娘娘行礼!”
女娲娘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低头小声问瑶姬道:“我不在那天,你们又开会商量如何处置璞姬了吗?”
瑶姬低语道:“商量了,就是没什么结果。”
“那大王接下来怎么审这案啊?”
“谁知道了,看着吧!”
只听大王厉道:“大胆犯妇璞姬,竟敢盗取赈灾药品,置我青丘黎民百姓死活于不顾。你该当何罪!”
璞姬自顾低头不语,现场鸦雀无声。
大王接着说道:“幸得娲皇娘娘圣恩及时赐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我青丘才得以免除灭种危机。犯妇璞姬,你知罪吗?”
璞姬抬头面向大王道:“犯妇知罪。”
大王接着说道:“你知道你所犯何罪吗……”
见大王这么个问法,姒耒急的焦眉紧锁,努力克制让自己保持沉默。大王审了半个时辰,除了“你该当何罪”、“你知罪吗”这两句就没说过别的。只言有罪,不问情由,不说要害,更不语处置。
丞相辛桓有些听不下去了,一脸严肃,问道:“璞姬啊——此事是你一人所为,还是有人指使?可有同谋啊?”
听到此处,我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心想:他问的倒还有些关键。璞姬啊璞姬!你可一定要按我昨夜假扮女娲娘娘交代你说的供述啊,玉鼎真人那晴天霹雳响与不响全靠你这张嘴了。
璞姬看了女娲娘娘一眼,娘娘面无表情。遂低头沉默不语。
我暗道:“璞姬啊璞姬——你可真急死人了。你倒是说啊!”
半晌,璞姬看向丞相辛桓,开口道:“——是——是有人指使。”
听到此处,我心开始狂跳,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丞相辛桓接着问道:“那——可有同谋啊?”
我暗道:“怎么又是个和稀泥的,你倒是问问是谁指使的呀!”我双唇紧闭,牙咬的咯咯作响。
璞姬道:“没有同谋,乃是我一人所为。”
忽的姒耒拍案而起,怒道:“说——谁指使你干的,药品现在何处?”
女娲娘娘朝这黑大汉看了一眼,随即正襟端坐没有说话。
璞姬看向姒耒低语道:“是——是玉鼎真人指使。”
姒耒冲出座位,紧步来到璞姬身边,抓起璞姬的衣领,将跪着的璞姬拽起。怒目而视,厉声问道:“谁指使你干的,大点声说——出——来。”
见此状大王脸上冒出了汗珠,紧张的心情不言而喻。辛桓则一脸淡定。女娲娘娘一脸漠然。台下的百姓开始一片哗然,又很快沉寂。
姒耒松开紧抓璞姬的手,璞姬瞬间瘫坐在地。随即歇斯底里喊了一声:“——是玉鼎真人——”
她终于突破了良心那关,在大堂之上污蔑了玉鼎真人。她喊的那一声,台上、台下的人,天上的鸟儿,水里的鱼儿……都听见了——是玉鼎真人指使她干的。她这洪荒之力的一喊,瞬间让一个人人敬仰的大罗金仙跌下神坛变成了人人痛恨的盗贼。此刻,我的心里有一万朵花儿突然一下子全开了。
说完,璞姬瘫坐在地放声痛哭。
全场鸦雀无声,姒耒脸微微有些泛红,接着语气缓和了许多:“大堂之上,禁止啼哭。”说完扭脸回了自己的座位,一脸凝重。
丞相辛桓接着问道:“那——你可知药现藏于何地啊?”
璞姬道:“犯妇不知。”
大王、辛桓面面相觑有些失望。姒耒长叹了一声。娲皇娘娘面无表情。瑶姬陷入了沉思。
良久,我自座位起身走到大堂中央,一本正经的说道:“药——肯定是被玉鼎真人藏起来了,只要抓了这个真人,一定能找回来!”
娲皇娘娘看了我一眼,随即与舞岚耳语了几句。
我接着说道:“眼下这个真人正在青都城中,好抓的很。”
“青姬——”瑶姬叫了我一声,冲我摇头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赶快回座位坐好。
我没理会继续说道:“这个玉鼎真人平时风评极差,作恶多端,得罪了不少人,现在正被人吊在城东小树林里!”接着我向大王拱手施礼道:“大王!青姬建议即刻派人前去捉拿此贼,定能手到擒来。”
大王看向姒耒,姒耒心领神会立刻点兵出发捉拿玉鼎真人。
我俯下身看着璞姬,问道:“璞姬——玉鼎真人为何要盗药啊?”
璞姬目露凶光嗔怒道:“呸——一只妖狐,你没资格问我!”
听到此处,大王有些惊讶,随即平静说道:“犯妇璞姬——不可胡言乱语。那本王问你,玉鼎真人为何盗药?”
璞姬冷冷道:“——欲用此药牟利培植力量密谋推翻天帝统治做六界之主。”
台下百姓瞬间沸腾起来,大王一脸错愕惊慌。
女娲娘娘起身来到大王身边淡然道:“此乃神界之事,青丘王不必惊慌。玉鼎真人盗药密谋之事本尊定会向天帝禀报,查明真相天帝自会处置。”
大王起身施礼道:“是——娘娘。”
女娲娘娘对台下沸腾的百姓说道:“大家先静一静”众人随即安静下来。
“彼时,本尊在青丘山下讲经,曾言此地有妖邪作祟,惑乱朝纲。以至青丘国战乱纷飞、瘟疫四起。本尊今日就擒拿此妖,铲除祸患。”
听到此处,瑶姬惊慌不已,不住的向我使眼色示意我躲避。
“哎——娲皇‘圣恩’,岂能躲过。”我叹息了一声,俯身跪地。
只见女娲娘娘从头顶花环上摘取一朵抛向空中,瞬间一道七彩霞光向我袭来,包裹了我的全身。
我遂紧闭双目,双掌合十,受用娲皇这美丽的‘圣恩’。
我想此刻瑶姬一定急的在原地打转,不知所措。
我——大仇已报,不枉此生。就这样在这黑暗中,迎接死亡的降临吧!如有来世,我愿做一只飞翔的刺猬——长满尖刺不容亵玩,有双翅膀自由翱翔。
我听见大王对女娲娘娘说:“娘娘——这是不是搞错了,她怎么会是妖呢?又怎么可能引至战乱、瘟疫……”
女娲道:“你们都是肉眼凡胎,总是被表象迷惑。是不是妖,马上可见分晓。”
忽听有人喊:“瑶姬——你干什么去,跑什么呀?”
那道七彩霞光已经开始折磨我了,浑身刺痛,疼的我翻倒在地,有些恍惚。
朦胧中好像听见姒耒把玉鼎真人带来了。
他看见此刻的我,急道:“谁把她弄成这样。”有人向他说明,他随即沉默了下来。我想得知真相的他一定是张大嘴巴,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使尽浑身解数想睁开眼睛,睁不开了。刺痛、灼烧袭击了我的全身,我失去了知觉。现在我应该已经现了原形——一只青狐,八条尾巴,黛青一体色毛,光亮的像涂了油彩,在七彩霞光中闪动着华丽。——死都死的这么美,我真幸福。
忆起那日初见大王之时他对我的评价:“方才见它从前方跑过,奔跑中充满韵律,犹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般美妙。此等开智灵性之物乃是机缘巧合,汲取天地精华所化,岂能沦为你我凡人手中的猎物。”——多优美的辞藻,一个凡人竟能如此欣赏我。我的眼睛开始湿润了,我有知觉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身体——已被捆妖绳死死锁住,动弹不得。只有那八条尾巴如跳动的火焰般闪耀着生动的光华。我已乖巧的趴卧在女娲娘娘身旁。此时,我不是仙姑、不是青姬、不是妖,只是兽。
台下的百姓看着我,开始议论:
“快看——好美的狐狸。”
“哎呀——可不是嘛”
“是啊!是啊!八尾狐啊,好稀奇呀,没见过呢——”
“快看!快看!它张嘴了——”
“露出獠牙也挺凶的嘛”众人轰笑……
——大堂的高台中央——我——一只八尾狐、璞姬。我——趴卧,璞姬——跪着。
娲皇、大王、姒耒……大家端坐如初。只有瑶姬——瑶姬不见了,她去哪了?
只听璞姬说:“娲皇娘娘,婢子本就是顽石一块。婢子自此愿做石——永生永世”说完,引来天火,自兹焚烧。
须臾,她将自己烧成了一块黑曜石,巴掌般大小。她是刚毅固执的,更是纯粹的,符合她顽石的出身。
舞岚表情有些悲伤,走过来,俯身拾起“璞姬”,装入一个锦袋,呈于了娘娘。娘娘接过锦袋,看了看,置于袖中。銮驾已现——三龙三麒麟在前驱动,四男四女仙童在后护持。
娘娘飘然升空,坐入銮驾,在祥云瑞霭中消失。
舞岚躬身一礼道:“大王,众乡亲,娲皇命我诛杀狐妖。”
大王、姒耒不忍看,悲伤离席,辛桓也摇摇头走了。
众乡亲争先恐后上前,看这场好戏,我想如果卖票观看,一定收入可观。
可能有人已经盯上了毛皮,预备事后拍卖。
舞岚抽出身后负剑,正是那把“昆仑十二金仙”广成子用天外陨石所铸的“六合太虚剑”。此前在大王寝宫门楣处悬挂,我初入青丘王宫之时,便见识过它的威力。看来今日我是要灰飞烟灭了。
舞岚一剑向我刺来。瞬间光芒万丈,我盲了。紧接着,万箭穿心般痛苦,忽又百虫蚀骨;忽而寒若冰霜,忽而烈火焚身。突然,一声巨响响彻天宇,我的世界消失了……
——耳边又传来了久违的吵人鸟叫声,不胜聒噪,没法睡了,起床——
“首领——你醒了”一个内侍兴奋的跑了出去喊道:“首领醒了——”
我——这是穿越了吗?怎么无端冒出来个内侍叫我首领??捏一把手臂——哎呀——好疼!
坐起身来,看向四周,更吓人——不止一个内侍,屋内还有好多内侍、宫娥,密密麻麻挤满了屋子。
好陌生的房间。怎么像个寝宫?大王接我来寝宫住了?我进天堂了?……屋外有人来了,躺回被子,藏好。
“青姬——”好熟悉的声音,再来一声,再来一声我就出来。
“青姬——别装了,快起来吧!”我猛然间从被里钻出。
兴奋道:“巫彭——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会来的。”瞬间,我眼中噙满了泪。
“青姬——哭啥,见了我四师父该高兴才对啊!”瑶姬说了一句,随即瑶姬吩咐内侍、宫娥全部退出了寝宫。
“是啊——你是大难不死,就该开……”舞岚哽咽了,话未说完,仰头用手拭去了泪。
“这么说,我没死?”我看着她们兴奋的问道:“快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瑶姬最冷静,还是让瑶姬说吧。”巫彭道。
“那日舞岚斩你并未斩你要害。不过,仙家宝贝不是一般的武器,也是九死一生。后来我和姒耒、四师父将你的尸首收走一路护送到了‘盐水部落’。”
“原来你那日离席是去……”
“对,我看事情不妙,就马上去找了四师父商量怎么救你,后来姒耒又主动找到我们说要帮忙。”
“娘娘指派我行刑你,其实是对你有恻隐,她知你我感情甚笃,必会手下留情。”舞岚补充道。
“那娘娘如何向神界其他尊神交代啊?”我问道。
“这个——”舞岚迟疑了:“这个还是巫彭跟你说吧!”
舞岚拉着瑶姬走了,屋内只留下了我和巫彭。
巫彭表情有些凝重,拉起我的手说:“青姬——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我还是必须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