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边境的天空很好看,总有各种各样的晚霞把人们的眼睛映衬得和星星一样闪。
大抵是因为建筑工地特有的昏暗氛围感,长期孤独积攒的忧郁在这里得到了升华,延伸为连人们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创造力。
“不堪一击,该说这些不过是被迷因侵蚀的智械吗,连自身的平衡都无法保证。”
黑塔的钻石锤带着破碎的冰碴把浮桥的连接处拼凑成紫罗兰色,她视野里的边缘不乏几只被冻结成雕塑的气泡犬。
“那个孩子就在前方,快点走吧,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耳边传来一种听起来充满了母性,却莫名显得格外妖异的声音,祂是塔伊兹育罗斯,繁育命途的星神,当然现在的“她”只是一位母亲。
无数虚幻的虫影漂浮在黑塔人偶的周身,不断为她提供近乎无穷无尽的命途力量支援。
塔伊兹育罗斯和黑塔建立了连接,这使得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通过这具人偶身体干涉世界,形成类似于分身的意识态生命。
而黑塔呢,虽然不能理解塔伊兹育罗斯这位虫皇精神层面上发生的变化,却也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研究星神的好机会。
“他总是喜欢把任何事情都埋在心里,怎么也不肯和别人说,生怕麻烦到人家——真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坏孩子。”
为了能够距离那个孩子近一点,为了不再和她的爱子分离,为了在即将到来的纷争庇护他,塔伊兹育罗斯和黑塔的同盟会一直进行下去。
黑塔开启着人偶的反重力模块全速赶着路,手上的动能锤在「繁育」的命途加持下摧枯拉朽,将任何敢于拦路的惊梦剧团都化作冰屑。
在穿越流梦礁屏障的时候,塔伊兹育罗斯只是凭空伸出了两只虚幻的镰足就撕裂了浅层梦境,黑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这份力量,这无可匹敌的力量……”
黑塔想过丝丝喀尔的元域空间,借助意识连接和相位干涉的多种技术人们可以穿透物理障碍以类似于忆者的状态生存。
但此刻繁育星神展现的力量既不属于任何空间范畴也无关虚实转化,她只是简单的显现了本体的投影就号令那些无形的忆质为她让路。
星神这种东西……果然怎么看都不可思议。
黑塔现在承认自己一开始“探寻星神存在”的愿望有些过于狂妄了。对于这种甚至能够无视法则的生命,她所有的常识或许都不适用才对。
等一下,前面那个小灰毛……
“前面的星核小家伙,有没有看到我家的王凯文,我找他有些事情。”
星回过头,看见了身上还裹挟着细碎冰晶的人偶少女,她愣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
所以,黑塔女士为什么会来匹诺康尼?
她又是怎么认识凯文老大的?难不成是阮·梅和她介绍的,模拟宇宙又缺实验体啦?
还有,为啥她也要称呼凯文老大为她家的……为什么我在这里要说“也”?
短短几秒钟,星的小脑袋里想过无数狗血的八点档情节,各种爱恨情仇,八卦花边,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很识趣的变成了:
“那里,他就在那个庭院。”
无所谓,凯文老大会出手。这么多回麻烦哪一次能让他难做的,咱这种小角色就不去考虑那么多了,接着奏乐接着舞。
直觉告诉星,只要多问一句话就有可能被黑塔拉壮丁,于是她指着流梦礁中心属于钟表匠的花园,很轻易的做出了“仙人指路”的动作。
“收到,回去让艾丝妲给你转点零花钱。”
似乎很满意星的答案,黑塔点了点头。
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急匆匆的人偶少女加足马力,向着那个建筑的方位化作一道流光。
……
“计划通。”
几步之外的阴影里,花火抱着毛茸茸的小动物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要不是刚刚及时踩着点把小灰毛传送到这个地方,她就得亲身上阵去给黑塔指路了——忽悠她一个令使不算什么,但花火可没把握能欺骗得了星神级别的塔伊兹育罗斯。
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像黑塔这种天才更是刚愎自用达到了极致,唯有适当的引导才至于让他们心生怀疑。
现在演员全都各就各位,她这位大导演也终于能够放开手好好的玩一把啦!
愚者算到了这么多,唯独没有算到自己怀里那只捡来的吉祥物。
“汪呜呜~”(计划通~)
佩佩吐了吐舌头,亮晶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小家伙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属项链,那是梅在离开匹诺康尼之前交给黑塔的信物。
那东西其实是个钥匙,它是打开匹诺康尼这个“保险箱”的钥匙。
无论是同谐家族的围追堵截还是秩序星神的垂死挣扎都没有影响梅的布置,她不惜以身入局,以死做局,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和主线完全无关的地方去。
“世界就是一瓶玻璃瓶装的经典苏乐达汽水,你只要用力握紧瓶口摇一摇,总会有人按捺不住,因而被迫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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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要我来教这孩子作为偶像的规则?”
舒翁笑着摇了摇头,她本来就不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哪怕是现在要临时作为经纪人,也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做偶像没有规则,你只需要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尽力去感染场下的观众就可以了。”
“至于别的事情,有我们这些幕后的人替你做,放心,凭借鸢尾花家系的手段,你所担心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的概率。”
米哈伊尔·米莎正坐在镜子面前做着最后的补妆,这是他…她生涯里第一次登台,势必要把准备工作做到尽善尽美。
米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流梦礁的大家面前,她心里有三分不安,五分羞耻,还有不可避免的两分期待。
而就因为这两分期待,米莎又觉得负罪感溢满了自己的躯体,明明是个男的却被迫要成为少女偶像什么的,简直太糟糕了。
帷幕拉开的时候,身穿浅蓝公主裙,脚踩水晶鞋的超绝美少女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对着观众做出了一个甘甜的笑容。
欢呼声,人们激动的表情,闪烁的写有她名字灯牌,半空中挥舞的助力棒,这些东西模糊了她的眼睛,让她这个旧时代的幽灵感受到温暖。
多好啊,美梦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既然钟表匠米哈伊尔的故事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拥有欢笑,那么现在少女偶像米莎的巡回演唱会不也是为了欢笑和幸福……
好吧,她编不下去了。
等待她的可能是“功成名就”,也可能是“晚节不保”,这种事情还是最好不要发生。
堂堂传奇无名客,寰宇大亨,钟表匠米哈伊尔女装出道什么的,要是现在被发现了,恐怕人生就要彻底结束了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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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论最终的结果如何,此刻少女用甜美的笑容温暖着台下人们空虚的心灵。
米莎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会唱歌,她会的只是那些在酒吧里随着酒精摄入意识模糊时听到的爵士乐,也只有这个。
老式爵士乐吗?
倒也不差,起码比星际牛仔们的暴躁摇滚要稍微合适一点,不至于才拿起话筒就因为不文明用词被封杀,就这样赶下台去。
于是,极具分割感的画面形成了,台上穿着公主裙的少女用着外接的人工声带唱出了上个琥珀纪还算比较流行的爵士乐。
舒缓,悠扬,带着旧时代不复存在的优雅。
她就宛如一个亡国的公主,走出了童话画本去当一个迎合现状的都市丽人,风尘仆仆,却依旧十分端丽,向着人们娓娓道来那个王朝的故事。
一曲终了,台下寂静无声。
长期被预制歌曲和快餐文化摧毁了常态艺术能力的人们没有听过这种音乐,他们望着彼此,就像是在隔着玻璃橱窗看一件件商品的价格。
在那个只有廉价糖水和劣质玻璃瓶的岁月里,总该有人听过这首歌,但那些日子都被浸没在酒精和火药的辛辣里,再也回不去了。
第一个人开始欢呼,随后掌声如雷鸣般奏响,他们喜欢这支曲子,喜欢这不一样的新体验。
在这种友善的氛围中,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渐入佳境,微笑的唱着那些当初还挺流行的歌,不去考虑别的。
最终,米莎落落大方的在聚光灯下行了一个柔和的屈膝礼,动作精致得无可挑剔。
直到帷幕落下的时候,人们才懂得什么是老牌艺术工作者的从容。
舒翁知道,匹诺康尼的演艺界,一颗新星冉冉升起,米莎注定了会在鸢尾花家系的舞台上让整个世界都响彻她的名字。
……就像那位知更鸟小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