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他闻到她颈间浅淡的梅香,犹如他幼时吃过的糕点。
他凑近轻轻一吻。
是甜的。
她在他颈窝乱嗅,喷出的热息微烫。
张副官蹙眉有些不解。
张星月,这怕不是属狗的吧?
她抬手推开他亲近的脸,不耐烦地带着恶意说出了未说完的半句话。
“我想要你…的血。”
“你不是问我为何在外么?”她指尖在他脖颈间摩挲,仿若抚玉。
“什么?”他低首,白瓷般的脖颈上青筋迭起。
江南念攀住他的肩,低声轻语:“我发病了,时不时心悸痛苦难挨。来找你,找错了房间。”
她戏谑着打消他的疑惑:“那小张不是本家人,血液对我无用。不过,长得还算不错。”
张副官:幸好他不是本家人,不原那里会想到找他。她最有可能是将错就错,吃了人家。
江南念可没什么耐心,捏着不说话的人下额质问:“给不给?”
我只是要一点血而已,这是你们欠我的。
她恶意的笑着。
他们囚禁了她的夫君,她从他身上索要什么都不过分。
她需要他,怎么会不给呢!
只是一点血而已,他给得起。
这个理所当然,他想太早了。
当张副官被她推在床上仰面躺着,她趴在他的身上咬着他的脖颈。
这么好的棋子,不为自己所用,实在可惜。
他面上飞红,手指抓着身下的床单不敢动弹。
“好了,下次我再来找你。”
许久,她拿起他的手帕胡乱地擦了一下,犹如丢抹布般地甩在他面上。
多么,绝情的话,多么不走心的告知。
江南念自己回了房间睡下。
自此,她需要的时候,就会去他的房间咬他。
衣服下看不见的地方,一片青紫色血淤。
张祈山看到监控里的女子时不时从他的副官房间出来。
出来之后,她的面色倒有些红润,而他的副官则是被吸干了精气神一般。
他有苦难言,闷在心里只想着赶紧结束这边的工作回去结婚。
婚礼那天,张副官和张海侠一步不离站在院子外警戒,他默默地抽着烟,俱都不怎么言语。
副官抬眼定定地看眼前的人:“你是佛爷父亲留下的人,有些话不得不讲,佛爷对她会手下留情,你可就不一定了。”
“副官,说笑了。上次不过是夫人找错了人,我搀扶了一把。”一脸正色的人一点心虚都没有。
“夫人做噩梦受到惊吓,情绪失控不足为奇。”张副官告诫了他一番,熄灭手中香烟看着婚礼进行中的女子。
“张副官,夫人,永远都是夫人!”张海侠意有所指,可沉浸的副官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这人还告诫他不要随意动心,可是张副官自己就看得清自己的心吗?
张星月,可真是张家人的劫难,无人可渡。
她是小族长的夫人,是张家的夫人,却不会是张大佛爷的小夫人。
张祈山回府了,婚礼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最后他还是如了她的意,定下了那套中式红色衣裙。
婚礼从头到尾,她一点都没有参与。
送到她眼前过目的所有物件都随手指定。
他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无由来存着一丝莫名的恐惧:这个自己爱得无法自拔的女子,会不会有一天,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明明唾手可得,可他总有一种她根本不在意的感觉。
而江南念只觉得自己是笼中鸟,束缚感无处不在。
那是一种很糟糕的体验,仿佛能将人渐渐逼疯。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根坚硬的铁链一圈一圈密密缠绕住。
你却无从挣脱,无能为力,时刻带来冰冷的,缺氧胀闷的窒疼。
这样的日子,彷佛没有尽头。
她能陪他演到这里,也已是很给他面子了。
想要再多,那是不能了。
他们的婚礼,参加的人不算多。
逼迫他的,被他逼迫的人都来了。
女子身姿袅娜,微微扭动身姿纤浓跌宕,看得人喉干舌燥。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自然知今日是为何而来,怪不得这张祈山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也要弄到手。
江南念挽着他的手臂先去了九门众人的包间敬酒。
让人梦牵魂绕的一张脸,姣媚绝伦,不可方物,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张祈山面对他们难看的脸色,戏谑着:“夫人,随我给诸位姐夫敬酒。”
“这是你红姐夫…”他点着站起身的人。
女子巧笑嫣然,面不改色:“红姐夫、齐姐夫、解姐夫、陈姐夫,你们随意,这杯酒水佛爷干了。”
她手中的酒水一口没喝,志得意满的张祈山就着她的手一口干了。
被喊姐夫的几人:佛爷,可真是小心眼。
这小冤家倒似故意而为之!
“你们自便,我带夫人去认认人。”他和她来敬了酒,张祈山搂着她离开了。
罢了,他们婚都结了。
齐八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缓和了一下席间冰冷淡漠的气氛:“多说,无意,喝酒喝酒。”
解九饮了杯中酒叹道:“她瘦了很多…”
着红裙的女子虽长身玉立,步履从容,丝毫看不出她正身受伤痛折磨。
可他知,她瘦了。
签下婚书之时,张祈山将她抱坐在腿上,仍旧紧紧环揽她的腰。
“张星月是你在张家所用,我不喜。”
“江南念,念念不忘,念着谁呢?
他低颈逡巡她的神情:“张祈山的夫人用江南月之名可好?”
江南念漫不经心地笑笑:“佛爷,喜欢就好。”
他握着她的手,郑重无比的落笔。
可她心里却在发笑:这人可真有意思,偏偏选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名字。
国内参与长生计划的所有人,都在他宴请的名单上。
保安周密的包间里,他们带着保镖落坐。
天花板水晶吊灯的光影打下来,在人脸上或明或暗地勾勒出棱角凌厉的线弧。
张祈山领着她过去,一众人瞧着年轻许多的他有些心动。
面不改色的打量着新婚夫妻,看来前段时间他送过来的药可以试一试了。
“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我们夫妻敬在坐一杯酒水…”
酒过三巡,一屋子乌烟瘴气,纸醉金迷。
得到研究室那边转过来的结果,他们也不避讳,开了口。
上首那人拿着酒杯浅抿一口,笑吟吟调侃:“张祈山你这小夫人,藏着掖着不带出来见人。想不到尊夫人如此貌美,张夫人不知可有话要说?”
江南念指甲掐入手心,面上笑意盈盈道:“祈山,等了我许多年,感念他一片真情,回来成婚。”
张祈山站起身拿着酒杯走过去:“您见笑了,我夫人自幼身体不好。在国外修养多年,这一回来我们便成婚。今日,我自罚三杯。”
“你好福气啊。”那人拍了拍他的肩,碰了一下杯。
他一笑开,其他人也齐齐松了口气儿:“好说好说,洞房花烛夜你可别喝多了。夫人怪罪于你,以后喝酒的时间多的是。”
酒席间又再热闹起来,都是一丘之貉,还起哄跟风,冲着她喊 “张夫人”。
江南念没有受宠若惊,只觉得刺耳。
只她面上依旧笑意盈盈,淡然以对。
面对他们的打趣,“祈山,少喝点。”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不走心的关怀藏在浮于表面的礼貌笑容里。
瞧着他们饮下的酒水,各色菜式虽不过浅浅动了几筷子。
她以自身为剑,饮下这凡尘世间没有解药的毒,等得就是今时今日。
不是求长生么!
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她要他们全部都得到相应的报应,求而不得。
她要他们痛苦半生,要他们下辈子富贵荣华灰飞烟灭。
张麒麟所受的痛苦,她要所有参与者都来一遍。
心术不正,卖国求荣者她全都不放过,带着她血液的毒药早就被她挥发在空气中。
从他们进来这里,就已经逃不掉了。
还有那些国外参与进来的势力,一样跑不掉。
全部都得受到报应!
凭什么要大度,凭什么要原谅。
她不原谅!
就像她这个要走的人,张祈山是拦不住的。
她面上越发笑意盈盈,温柔的态度让喝酒的人一度不愿离开。
婚房里,张祈山拿着交杯酒递至她眼前,她饮了。
男人目光深沉,直白又热烈的望着她:“夫人,是不是该换称呼了?”
“你想听什么?”
他想听什么,自然是夫君、祈山哥哥甚至是老公。
她笑得难以自抑:“别做梦了,张祈山。”
“梦也该醒了,配合我演这么久的戏你不累吗?”
女子大半张脸融入昏沉的月色里,惟余一截雪白的下颌,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主卧室的婚床上,他扯起女子就往自己怀里裹。
“为什么,你总是心不甘情不愿?”
“我哪里比不上他?”
“你的小夫君明明是自愿入局的,是他布下的局,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他技不如人,天授发作,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他们怪我,你也怪我!我该怪谁?”
女子抬眸对上张祈山的视线,他眼底血丝很重,看上去一双眼都是血红色的,卷着肆欲的凶光,极为骇人。
江南念神色淡漠地看着上方似要吃人的他:“你要睡就睡,我没时间了。”
张祈山额角迸起青筋。
怒火中添了些微妙的委屈,偏这委屈无法启齿。
她的顺从都是假的,她的目的达到了就想一走了之。
此时,她身上温柔又靡烂的颓败感,像是末日前盛开到极致的花,诡艳又窒息,好似马上就要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