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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一声嘹亮的鸡鸣声响起,似在昭示自己的胜利,蔑视那些找不到它身影的人类。

“你还敢叫?”

谢禧往声音传出的那个方向寻觅,并未看见一根鸡毛,只有”咯咯哒”的声音不断传来,连绵不绝,余音绕梁。

谢禧怒了。

“玉楼,拿刀来!”

于文试图劝阻,“别啊娘子,您生着病呢,和一只杂毛畜生置什么气。让奴婢来,奴婢一定抓到她给您出气。”

“你都抓了快一个时辰了,除了你头顶上那撮鸡毛,你抓到什么了?!”

那根鸡毛还是他们几个抓鸡的时候,野山鸡扑腾掉下来的,于文还被鸡蹬了一爪子。

“娘子,您信我,我肯定把这杂毛畜生给您抓到。不劳您亲自动手。

于文就差拍胸脯保证,谢禧暂且相信了他,去谢新绿房间门口坐着了。

房间开了一扇门,谢禧坐在门槛上,时不时往里瞅一眼谢新绿。

萝女给谢新绿端药收拾东西,来来回回好几趟从她身边经过,谢禧就眼巴巴看着,也不进去。

萝女打趣道:“娘子都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昭容病了就在门外乖乖守着,一步也不进来。”

谢禧小时候身体不好谢新绿常常守着她,可谢新绿生病时谢禧却一步也不敢靠近。原因无他,只不过是谢新绿小时候病了一场,她不像谢禧那样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有的人是轻易不生病,一病就病个大的,比如谢新绿。上一秒还和谢禧好端端的说话,下一秒吹了风就开始打喷嚏,晚上开始发烧,深夜高烧不退。

谢禧从没见过姐姐这样,浑身滚烫,红得像烤红的乳猪。吓得她哇哇哭,紧紧抱住谢新绿不撒手。

常渔嫌她碍事,就告诉她姐姐生病了,不能待在她身边影响休息,去门口等着。

谢禧也是像现在这样乖乖坐在门槛上,看着大夫进进出出给谢新绿看病,一点声音也不出,怕打扰姐姐休息。

至于现在嘛?

谢禧往里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看不见姐姐。

姐姐呢?

谢新绿逗她,故意躲到谢禧那个位置看不见的地方,谢禧整个身子都伸到屋里也没看见她在哪。

“阿姐,你在哪呢,怎么看不见你?”

萝女出声提醒,“娘子,昭容在您身后呢。”

谢禧回过身子来一看,谢新绿倚靠在窗户那,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阿姐,你吓我!”

谢新绿面带微笑,正欲走过来,突然面色一变,嘶哑着声音说道,“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谢禧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阿姐让她小心什么,耳边传来一声异常清晰的“咯咯哒!”

不好,那只野山鸡!

于文没抓到它!

那只从于文手下死里逃生,被于文和玉楼两人围追堵截依旧突出重围的野山鸡果然异常凶猛。

于文只看见那只野山鸡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一个低飞从玉楼肩头略过,飞向了坐在门槛上头往屋子里伸而上半边身子悬空谢昭仪。

一个大力的飞扑将谢禧扑倒在地,稳稳地立在谢禧的头上,此之谓“金鸡独立”。

于文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谢昭仪非把他和这只杂毛畜生一块炖了不可。

直到于文把野山鸡抓住翅膀拎走,谢禧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倒了。还有,为什么头皮好痛?

“阿禧?”

谢新绿一脸担忧,谢禧本想说没事,不用担心,可摸了一把头上发疼的地方,摸下来一把鸡毛。

“于文!”

早已跑得远远的于文:“谢昭仪对不起!奴婢马上把这鸡给炖了给您两位补身体!”

“我把你给炖了信不信,把鸡毛拔下来插你身上做成个鸡毛掸子。”

最后这只作恶多端屡次试图逃脱的野山鸡,未能逃脱于文的魔爪,被拔毛放到锅里,煮了一个时辰,做成了一锅鲜美可口的鸡汤。

鸡汤被送去谢新绿的屋里给她补身体,鸡肉分给了玉楼和萝女,不愧是野山鸡,能跑能跳,鸡肉紧实有韧劲,玉楼和萝女很爱吃。

吃剩的骨头由于文打扫干净,拔下来的鸡毛被玉楼做成了鸡毛掸子,经于文实验,很结实,用来打人刚刚好。

白费了一番功夫,不仅没吃到鸡肉还挨了一顿鸡毛掸子,于文表示:下次换条鱼,不炖会飞的了,逮不住。

谢禧吃饱喝足,裹了大氅,手抱暖炉来到游廊底下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和谢新绿闲聊。

“阿姐,你说今天除夕,父亲和阿兄会不会进宫?”

屋里传来一声松沉旷远的琴音,意思是会。

谢新绿暂时不能多说话,暂时用琴音代替。

“那他们会想我吗?”

一声琴音,会。

“我也会想他们的。”

一声琴音,我也是。

“你说二姐姐进宫之后会和我们住在一起吗?应该不会,她是皇后,自然要住到永安宫去。”

一声琴音,你说得对。

“我看永安宫好大,里面肯定富丽堂皇。住我们三个正合适。”

两声琴音,谢新绿不赞成她的说法。

于文刚把玉楼和萝女吃剩下的鸡骨头扫完,鸡肉太香了,一口没吃着,光闻味了。

他经过廊下听见谢禧的感叹,以为谢禧对林陈叶立后的事情不满,脑子抽了说了句“那昭仪可以做皇后,反正陛下喜欢你。”

“那现在钦定的皇后去哪?”

“让她回家待着呗。”

谢禧扭头看他,“陛下的皇后姓什么?”

“谢。”

“我姓什么?”

“谢。”

“那你说我为什么和皇后一个姓呢?”

“那还用说嘛,自然是因为您和皇后是亲姐妹啊!昭仪,您怎么自己就给忘了。哈哈哈哈……,呃。”

他今天的脑子被鸡给啄吃了。

“昭仪,我错了。”

“把鸡毛掸子拿来。”

谢禧平静地吩咐道。

“是。”

于文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把鸡毛掸子呈给谢禧。

谢禧拿过来一看,那野山鸡生得不错,颜色艳丽,红黑之间夹杂着黄白,根处坚硬,尾端柔软。经过玉楼巧手,光鲜亮丽,油亮柔顺。

不错,正适合用来打人。

“你是什么身份,还敢编排皇后?”

一下。

“真是猪肉蒙了心的东西,什么话都敢说。”

一下。

“你可怜我?我姐姐是皇后,姑母是太后,我有什么好可怜的?你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一下。

“我看你是在平芳局好日子过久了,忘了外面到处都是眼睛耳朵,乱说话。”

一下。

“还敢不敢乱说话?”

“不敢了,昭仪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于文蔫巴巴的,不是因为谢禧打他,而是他感觉谢禧说得对。他再这么没脑子下去,最终的归宿,不是成为仅次于金粟的后宫第一人,而是那只被拔毛的野山鸡,被人吃干抹净,分毫不剩。

谢禧把鸡毛掸子随意扔在地上,手柄那部分接触地面发出“啪”地一声脆响,听得于文浑身一颤。

谢昭仪果然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自己不得被打得皮开肉绽。

“二姐姐进宫对我们是好事,一直以来我和阿姐风头太盛,暗中肯定有人心生不满。比如这次我和阿姐一同生病,哪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有人蓄意加害。”

琴音一响,赞成。

“等到二姐姐当了皇后,整顿后宫,肃清法纪,把那些暗中搞鬼的宵小全抓起来。让他们害我。”

琴音一响,赞成。

“到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平芳局,整个后宫我都横着走。”

琴音两响,不赞成。

“像卢画萼那种惹我生气的,我抡圆了胳膊打。”

琴音两响,不赞成。

“娘子,宫规有云,不可随意殴打嫔妃宫女。”

“说说而已。”

“那宫规有没有说不可以随意殴打内侍?”

于文小心地问。

“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