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兄,怪我来的太迟了!”
“你若是多撑一柱香的时间该有多好,都怪我走的太慢啊!”
李鹏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身上的温度也渐渐的变得冰冷起来。
“鹏兄!”
李鹏身中数刀,最严重的一刀捅穿了一个血窟窿,看着格外骇人。
周遭的将士们纷纷沉默,低头红了眼眶。
其他奄奄一息的,以及受了伤的,也都不忍再看。
燕北宋家军终于在燕国蛮子手下得了胜,终止了连败,可整个十三郡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他们死了太多的兄弟手足,都是并肩作战二十年的兄弟,要么就是刚刚参军年纪小的,跟亲人没有区别。
亲眼看着亲人在燕国蛮子手下惨死,又死不瞑目,他们实在是心如刀绞。
彼时,周崎已经带人绕过兖州,朝着蒋礼钦先前安排的地方赶去。
十三郡之中,王明察觉出了众人心情的低落,鼓舞着炊事班的兄弟们,将宋焱带来的粮草好生做了一番。
大家伙最近几乎断粮,都是吃着干饼子就凉水,随便对付两口便赶紧上阵杀敌。
现在得了空闲,王明便自作主张,开始做起了肉羹,备了好酒,准备让将士们好好庆祝一下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以及为死去的兄弟们践行。
此时此刻,比努带着两万燕国勇士来到了第十二郡。
他透过十二郡的城墙,已经闻到了肉羹与美酒的味道。
虽然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倒也没说什么。
他没听到欢天喜地的声音,只单单闻到了酒肉的味道,便断定第十三郡被成功拿下。
这会,占领十三郡的勇士们已经开始庆祝燕国的胜利了!
比努也想凑凑热闹,心里虽然觉得勇士们自己庆祝不喊他有些不够意思,但又想到勇士们一鼓作气拿下燕北的十三个郡县,定然乐不可支,便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
在脑海中脑补出众多勇士载歌载舞的模样,比努已经迫不及待去一趟十三郡了。
他吩咐吾帕带人,离开了十二郡的南边城门,直奔十三郡的北城门而去。
这会,宋焱已经将李鹏身上的伤口处理一番,将他身上的血污擦了干净。
之所以没有处理伤口,是因为作为将军,身上的伤口代表着荣誉。
宋焱眼眶泛红,用马革裹住了李鹏的尸体,与众将士皆一言不发。
至于其他身子完好的宋家军将士们,则是负责清点着大家的人数,也开始清理战场。
这么一清点,倒是发现了几个燕国受伤的蛮子,一并绑了准备当成俘虏。
宋家军死伤格外惨重,宋焱留下的驻军十万,如今留下的也不足两万人。
且这两万人也几乎重伤不治,一半以上完全是只剩一口气,实在无力回天。
彼时,宋焱悲伤之时,有小兵来报。
说是北城门有了动静,似乎是燕国人去而复返。
宋焱几乎是一瞬间,便将长剑握在了手中,直奔城墙而去。
登高望远,宋焱站在城墙顶端,当即瞧见了护城河边缘,朝着十三郡挥手的比努。
宋焱在燕北作战二十年,自然是见过这个唤作比努的小王子。
他是乌卡其的心头肉,算得上是乌卡其用全部心血,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燕国下一任大王。
此时此刻,显然比努并不知道自己带兵驰援燕北十三郡的事。
或许他还以为是十三郡被燕北蛮子拿下,巴巴的凑过来想渔翁得利拿功劳。
旁边的将士朝着绷着脸的宋焱行了一礼:“将军,是否搭剑射死他们?”
“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卑职定然不会放过这两万人的任何一个!”
宋焱额头青筋抖动着,他的眼底有浓郁而汹涌的风暴在酝酿。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恐怖的好似漩涡一般的风暴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般。
他缓缓开口,声音虽然很轻,却掷地有声。
“开城门。”
旁边的将士闻言,登时蓦然抬头:“将军?”
本来此人是准备劝一劝宋焱,莫要意气用事。
可是,陪了宋焱大半辈子,他自然能察觉出宋焱的愤怒。
所以,他便缩了缩脖子,没有多言其他。
而是迅速下了城楼,逼着几个没死透的燕国俘虏去开城门。
隔了护城河,比努远远的瞧不太真切,只能瞧见城门开了,似乎他的勇士们还在朝着他挥手。
比努一个激动,便甩了甩马儿的缰绳,朝着城门口跑去。
吾帕作为燕国大将军,久经沙场,直觉很准。
他在来的路上也是和比努一样,料定了十三郡已经被燕国拿下,所以从第十郡来第十三郡的时候,路上的诡异的安静,并没有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看着格外安静,安静到甚至有些反常的十三郡城楼,吾帕的心里头一直在止不住的打鼓。
他本打算劝着比努等一会,先观察一下。
却是没料到,这位王子大人竟跟他连招呼也没有打,直接策马朝着城门口跑去。
他忧心忡忡的刚准备追上去,本能地抬头朝着城墙上看了一眼。
在看到宋焱身形的一瞬间,吾帕心脏登时“咯噔”一下。
“王子,回来!”
他自从成为了燕国的大将军,与宋焱交手以来,二十年有余,他次次都是宋焱的手下败将。
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并非朋友,而是敌人这句话,有时候并没有错。
吾帕格外了解宋焱,哪怕是宋焱化成了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所以,哪怕隔了一道护城河,又隔了高高的城墙,吾帕能看到城墙之上的人只是个小黑点,却还是让他觉得窒息。
他登时明白,宋焱回来了。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吾帕便知道,十三郡攻不下来了,之前派来硬拿十三郡的十万勇士,或许也尽数惨死。
亦或者弃甲而逃!
吾帕来不及思考,只能夹紧了马肚子,速速朝着比努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宋焱冷冷的看着护城河边上那群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燕国蛮子,眼神没有丝毫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