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赵太妃宫殿不远处的一处凉亭,妙妙和柳拂衣坐在石桌前,气氛莫名的有些诡异。
两人眼前每每有人走过,妙妙便会抬起一只手,别扭地虚捂着柳拂衣的眼。
“不许看,别往那儿看,柳大哥。”
“妙妙,好像自从我们进了皇宫,你便格外担心柳大哥会见到其他的女子,难道柳大哥会在这里遇到一位对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瑶从外面进来,衣袂翻飞带起一阵混着泥土的青草香,坐在妙妙旁边。
瑶坐下后,妙妙才看到后面的云中君手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小野花。
妙妙的视线落在那束花上,不知为何,心里一咯噔,问道:“你们这花儿,是从哪儿来的?”
瑶随手一指:“就在那边的小花园里摘的啊,这些花养的好,就是种类少了些。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这皇宫里是不是有人喜欢柳大哥?”
小花园!!
妙妙倒吸一口凉气,万一这些花是哪位宠妃种的呢?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么,然后接下来那宠妃应该就要找上门来了!
余光在注意到朝着凉亭而来的一行宫女时,妙妙心提了起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见妙妙发愣不说话,瑶干脆问当事人:“柳大哥,我刚才猜的到底对不对呀?”
“……我也不太清楚。”柳拂衣通红着脸,有些尴尬。
“几位久等了,太妃娘娘并不是信不过几位,只是与慕家世代相识,因此格外倚重罢了。”
佩云抬手轻挥,身后一行宫女捧着茶盘放在石桌上,带起一阵清新的茶香。
“几位请喝茶。”
妙妙这下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因为那束花来的,可佩云接下来的话,很快又让她的心提起来了。
佩云的目光落在云中君怀里的小捧花上,“公子手中的花可是在御花园摘的?”
来了来了,终于要来了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御花园,就在那边不远处摘的。”瑶又指了指刚才的方向。
似是看出妙妙的紧张,妙妙轻声道:“姑娘不必担忧,那些花是太妃娘娘差人种的,若是喜欢,权当是娘娘的一点心意了。”
佩云倾身为几人奉茶,状似不经意地问:“柳公子是哪里人?”
“萍踪无定,漂泊之人罢了。”
佩云追问:“总有个来处。”
妙妙像是嗅到危险的小动物,瞬间抬眸警惕地看向佩云,心中暗想:赵太妃的大宫女该不会喜欢柳大哥吧?
她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结合方才的话,瑶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是一脸古怪地在柳拂衣和佩云两人之间来回看。
“小时候在彩南住过。”
“彩南风景甚好,不知公子云游可曾去过紫霞山?”
两人聊的正好,妙妙忽然起身插在二人中间,将佩云的视线全部挡住。
她问:“我慕姐姐和子期呢?他们去哪儿了?”
佩云回道:“已经看过了情况,去和太妃回话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哦,这样啊,”妙妙慢吞吞说着,脑子里想着怎么才能将柳拂衣和佩云隔开。
余光瞥见对面云中君视若珍宝般捧着的花儿,妙妙眼前一亮。
她拽着柳拂衣的衣服,半推半劝说地将柳拂衣推出凉亭,“柳大哥,瑶瑶和云中君他们拿的花我也想要,你能不能去帮我摘两朵呀?”
“……好。”柳拂衣犹豫了一瞬,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
人走了,妙妙这才放心,“宫女姐姐,柳大哥已经走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也好。”
佩云朝三人点了点头,便领着那群宫女离开了。
人一走远,瑶便凑近妙妙,小声问她:“妙妙,你该不会担心佩云喜欢柳大哥吧?”
妙妙点头:“嗯嗯,柳大哥和慕姐姐才是一对,现在慕姐姐不在,我当然要替她看好场子了!”
“你说得对,不过我看柳大哥不像那见异思迁的人。”
两人讨论着柳拂衣和慕瑶的事情,丝毫没有察觉到远处的走廊下有一人,正痴痴地望着妙妙。
出了皇宫,回去的路上慕瑶简单说了端阳帝姬一事,刚到客栈门口,门外便有一年轻男子拦住了几人。
“小人此次前来,正是替主人下帖,邀请各位贵客今夜酉时倚云楼内一叙。”
慕瑶并未伸手去接,而是问他:“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只含笑着不说话,语气恭敬十足:“几位贵客今夜便知。”
等人走后,妙妙才问:“慕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接帖子?”
慕瑶摩挲着手上不凡的请帖,解释道:“或许我们能从他口中知道更多关于端阳帝姬的事情。”
……
是夜,倚云楼。
楼中歌舞笙笙,来来往往皆是圣京城中的达官显贵,想来邀请他们的人也是如此。
“天星阁是咱们这儿最大,最高档的雅间,被那位贵客常年给包下了,就连天星阁这个名字,也是那位贵人亲自取的。”
“几位请进。”
咯吱——
店小二恭敬地推开门,侧过身子,露出里面与“雅间”格格不入的各种花花绿绿的装饰。
妙妙一时失语,指着面前墙壁上挂满了金字牌匾,桌上摆满了玉瓷金瓶的房间,结结巴巴道:“这……这就是你说的最高档的雅间?”
物以稀为贵,珍贵的东西若是遍地都是,那便不值钱了,更遑论密密麻麻摆满了整个房间,连一丝空闲都不曾在有。
店小二讪笑两声:“小的不是说了么,这天星阁被那位贵人常年包了下来,至于装潢摆设什么的,自然也是按照那位贵人的喜好安排的,跟鄙处可没什么关系啊。”
“果真是个妙人啊,论品味,说非同凡响都是屈才了。”慕声嘲讽一笑,“这位贵人不会把全圣京最俗最贵的东西都放在这屋了吧?”
“哪里哪里,这里跟那位贵人的宅院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几位在这里稍等片刻,贵人马上就来。”
店小二躬身说罢,便转身离开,顺带还将门给带上了。
六人等至酉时,主人却迟迟不来,正欲离开时,那人却又出现了。
来人是是轻衣侯府的侯爷,赵若失,也是端阳帝姬的未婚夫。
“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呀?总觉得我对你好像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赵若失望着妙妙,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妙妙僵笑着,坐立不安地扭动身子。
慕瑶适时出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不知侯爷此番相邀,可是要谈一谈您的未婚妻端阳帝姬的病情?”
“对对对,”赵若失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和几人说起这事儿:“你们方才也应该去看过了,端阳的房间守卫严密,绝不可能有人在她的枕边下药,更不可能在她的常用的枕边香下药,作祟的妖怪你们要是没抓住也没事,娘娘那儿由我去说,绝对不会让你们被迁怒。”
“咳咳咳!”赵若失身边的侍卫眼睛一瞪,连忙用力咳了几声打断自家侯爷,“各位贵客,我们还有要事就先走了。”
说罢,便半拖半拽地带着人走了。
敞开的大门处还能隐约听见赵若失欢迎他们去做客的声音,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他叫我们来到底想说什么呀?怎么感觉这个侯爷好像脑子不太好的样子啊?”瑶嫌弃地收回眼神,吐槽道。
“监守自盗。”
“看来幕后主使就是他,难怪钦天监查不出来。”
慕家两姐弟一人一语,便决定了今夜夜探钦天监。
妙妙和瑶同时举手:“慕姐姐,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夜探钦天监,人越少越好,我和拂衣两人足矣。”
“阿姐,那我……”
慕声话音未落,便被慕瑶打断,“你陪着她们一起回去。”
“哦~”慕声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夜晚的街道,少了许多摊贩和行人,显得宽敞许多,昏黄的烛光一盏盏亮起,将四人的身影拉长。
“妙妙,这个侯爷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不轨之心啊?怎么好像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你看?”瑶好奇又八卦地问她。
“应该不会吧,不是说现在的轻衣侯继承了上一任轻衣侯的风流倜傥吗?或许他是那种见了好看的姑娘,就会搭讪的人呢。”
瑶恍然:“哦~怪不得他不搭讪我呢。”
妙妙一下没反应过来,反问她:“为什么啊?”
瑶笑了笑,反而看向云中君:“因为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爱的人啊。”
被看的人也察觉到了什么,回看过去,刹那间,眼中的灰暗尽数退散,唯剩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云中君嘴角微微扬起,“这世上所有不可爱的人,都归我管。”
慕声和凌妙妙:“……”
这两人是在当着他们的面你侬我侬呢?是吧?是吧?
“这妖血香可是远近闻名就连从不点香的侯府都来用呢。”
“真的?侯府也在用?那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快给我拿一盒,侯府用的东西想来是极好的。”
“给我也拿一个!”
不知不觉,四人已经走到万珍堂门前,门前,侍女正在向客人推销香料。
侯府?香料?
妙妙沉思着缓缓回过头,与慕声和瑶两人对了一个眼神。
“嘿嘿嘿……”
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万珍堂对面的小摊,四道身影隐藏在黑暗中,灼灼地目光落在紧闭门窗的万珍堂。
“妙妙,你和慕声在门口帮我们望风,我和云中君进去。”瑶丝毫没意识到让一个眼盲的人去找东西有什么不妥。
“还是我和子期进去吧,里面万一有捉妖师设下的阵法什么的呢?而且你速度快,还可以穿墙,要是遇到来人也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说着,妙妙便拉着慕声猫着腰溜了过去。
瑶一想,妙妙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而且若是第一时间遇到坏人,她也能将人打晕,给妙妙多争取一些时间。
瑶出神着,耳边骤然袭来一阵热风。
“阿瑶,望风一事便只能靠你了。”云中君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瑶脸一红,慌忙后退一步,胡乱地点头:“嗯嗯,我会好好看着的。”
万珍堂内,两人拿着册子挨个比对着桌上装着各种由妖物制成的香料的瓶瓶罐罐。
咚!——
一室的寂静内,突然响起瓶罐倒在桌上的清脆声响。
妙妙搂着一大堆瓶罐,不爽地瞪回去:“看我干什么,是你撞着我的。”
一股诡异的紫色烟雾从倒下的瓶口缓缓升起,被无知无觉的两人吸入。
“云中君,妙妙她们这么久还没出来,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要不然,我们进入看看?”瑶来回踱步,又是担忧两人,又是好奇里面到底是个情况。
“那阿瑶进去吧,我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人来,也好提醒你们,总不至于被瓮中捉鳖了。”
瑶略一思索,便同意了,“这样也好,那我就进去了。”
她从来不会因为云中君眼睛的问题而觉得他比不过旁人,云中君很厉害,即便不能用眼睛,也已经抵达了旁人不可及的高度。
云中君立在暗处,放轻了呼吸,耳尖微动,不放过周围任何风吹草动。
可距离瑶离开不过几个眨眼间,人便回来了,呼吸还有些乱了,像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他问:“阿瑶,怎么回来了?可是他们二人出什么事了?”
瑶眼神飘忽,脸颊微微泛红,支支吾吾地说着:“啊……没,没出什么事儿,妙妙她,她和慕声……”
她这一反常态的行为一看便不对劲,更别提云中君还是专业鉴谎。
云中君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鹿角,轻声说了句:“阿瑶,你又忘了,我现在看到你了。”
瑶拨下他的手,含糊道:“诶呀,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好了,反正他们不会有事的。”
瑶如此遮遮掩掩,反倒让云中君有些好奇了。
他抬头望向对面的万珍堂,心里泛起嘀咕:他们二人到底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