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次来青山镇正逢深夜,是萍掌柜收留了她。
后来又有文大夫那,看在萍掌柜的面子收下她采的药材。
就连今日那林麝麝香文大夫愿意给高价,大约也有萍掌柜的人情。
虽他们各有各的心思,有试探、有猜疑,但明面上他们终归是帮了她,这实惠终究也是落到了她手里。
她记仇,也记恩。
往日有时来青山镇,虽因着谨慎和不知底细,她下意识的会避开他们。
但今儿个既然都来了,也路过了酒馆门前,自然该登门拜访才是。
她话音刚落,萍掌柜便停下手中打着算盘的手,抬头望向她。
秋霜似乎被她看得有片刻的愧色,正想开口稍加解释。
还不待她开口,片刻后她便听见萍掌柜轻笑一声,道:“秋姑娘是个实诚人,既如此那我便收下这份谢礼了。”
萍掌柜声音爽朗,半点不似先前的狠厉。
秋霜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叫周围各自喝酒饮茶看似闲聊,实则悄然注意着她俩动静的众人惊了一下。
乖乖,这还是先前那个萍掌柜吗?
周遭惊奇的目光萍掌柜全然不放在眼中,依旧浅笑着,温和的同秋霜说话。
只是想着从文大夫那里得知的消息,她心中对眼前这姑娘多了几分好奇。
她当初一时帮她一把只是意外,但是她未曾料到这秋姑娘,还能同沈清溪有特别的缘分。
不过,眼下她只做不知,并未明说。
秋霜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见她笑着收下,也跟着点点头。
客气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她转头看了一圈酒馆内或明或暗的把目光望向她们的众人,随后道:
“……那萍掌柜您忙,我就先离开了。”
“好,秋姑娘有空再来。”
秋霜点头应好,随即转身离去,不多时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长街尽头。
——
夜深时分,明月高悬,寂静的山林中渐渐响起闷闷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脚步停顿,一声闷响后,便再无动静,周遭也随之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人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林中便响起一道低低的话语声:
“看来过两日还得找个机会出去打听打听才行。”
说话的人正是秋霜,此时她正静坐在一块儿大石上,她身旁放着沉甸甸的背篓,上头还缠绕着一圈一圈的粗绳。
今日出山她除了卖林麝,还顺便去带回了前些日子出山时定下的石磨。
石磨厚重,用坚硬耐磨的砂岩石材凿刻而成。
哪怕秋霜力气不小,但要扛着几百斤重的石磨走山路,也并不轻松。
累倒不是多累,只是肩膀勒得生疼。
因此回来的这一路她只能走走停停,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也比往日来去时多了许久。
往日回程路上她只顾着闷头往前走,今日时不时的停歇,倒叫她多了几分心思考虑旁的事。
今日再到青山镇,她发觉镇上似乎多了些许生面孔。
虽然往日她对青山镇的百姓也不算太熟悉,但青山镇不算太大,来来回回也多是寻常百姓。
但今儿她却发觉了有不少练家子隐在人群中。
秋霜心中惊疑,面上却未表露半分,隐下自己想打量追究的心思,只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儿。
不过兴许是她今儿个露面时有些引人注目,即便她无心探究旁人,也少不了有人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刚离开青山镇时,她便发觉了有人跟在了她身后。
好在她心中警觉,未曾表露半分异常,离开青山镇半刻钟后,便无人再注意她,这才叫她悬着的心稍稍轻松。
她倒是想弄清其中缘由,但却不敢贸然露头,唯恐一时不慎自己便丢了小命。
不过若叫她坐以待毙,她也是不肯的。
她虽独居深山,但免不了要出山活动,再者她觉得自己落脚的这处深山,似乎比青山镇还危险了许多。
她不得不提前准备,免得大难临头。
只是若真想要打听什么,说起来除了沈清溪,她也只能去青山镇寻找萍掌柜和文大夫他们了。
虽然往日因着沈清溪,她不愿多同他们接触,但真要说起来,自她来到青山镇,似乎对她帮助最大的,也是他们。
想到这,秋霜无奈轻叹一声,再想到沈清溪,她更是心生纠结。
自从上次沈清溪告别离去,一晃已是数月,初时她只觉得松了口气,觉得自个儿总算恢复了些自在。
只是随着时日渐长,伴着山中那越发明显的动静,倒叫她心中隐隐不安了起来。
越发想逃离此处,却又心生踌躇不敢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