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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俩一道回侯府,赶巧在大门前遇着正要出门的沈氏和沈华君。

便上前打过招呼——聂策回来得实在突然,阖府上下都没收到消息,沈氏姑侄显然也惊愕了一小会。

“如何回来都不说一声?太公可知道?”沈氏旋即就换上了笑靥,沈华君跟随过来敛衽为礼,低眉间,沈家女儿的两颊约摸现出些红晕,桑陵就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对面二人,一面回礼。

“还不知道,侄儿待会便要去是非堂。”聂策表现得很礼貌。

桑陵闻言却是一怔——他回来后竟然还没去过是非堂的。

也是稀奇。

“啊,好,回来好,回来好,可——”沈氏说完,下一瞬就瞥见了聂策背着的书囊,又紧接着望向了桑陵,“怎么是和侄儿媳妇一道回来的?”

一个是从交州回的,一个在智家门馆,难不成这还是一个方向?

半道上相遇?

“我去接的她。”聂策微微笑道,“婶婶,我不便久留,回头去给您请罪。”他抬手示意了府门的方向。

这是要入府的意思了。

请罪什么的,那都是客套话罢了,沈氏只得侧身让了让,又扫过自己身后的沈华君,不免心生不快。回回在人家面前吃瘪,小半年来好不容易再见侯爷,也不知道飞个眼色,暗示暗示的。

她忍不住低声啐了自己侄女两句,再回头打量了一眼。

刚好就瞧见桑家女也望过来。

沈氏心头不禁又是一滞,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发现了一般,匆匆就转回了视线。

*

夫妇俩在是非堂的院子前方才散了,聂策把书囊递还给桑陵。

“我用进去吗?”她问。

“不必,明日不还要来请安的吗?”

那也是,她和聂太公之间,除了卯辰问安和年边节下的家宴,平时都不见的。于是笑着要敛衽送他,就被聂策一抬手止住了,“行了,就你我二人,还来这套。”

说完就径自进去了。

桑陵不禁杵在原地愣了会,回想到年边,聂策几乎是立即就南下了,当时两个人最后的对话,都还是在马车上。

那时候她固然知道他心里有气,但也没有坚持说开。

这半年来,她其实也曾无数次自忖过,要是聂策回来,他和她之间是否还会这样不尴不尬的下去,明明有矛盾,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开,他二人的关系究竟又该如何定义。

头两月和成媪交心时,成媪也提起过这事,甚至都替桑陵考量好了——若是侯爷回来,她这个做媳妇的要如何去说开这个话,适当服个软,撒娇放赖,就能平息矛盾了。

她当时还避忌这个话题,不愿意多谈。

但事后也思忖了许多回。

直到今日再突然见着聂策,她也未曾料及到,两个人再相处起来,竟也没有多大的隔阂……

虽然聂策一整个下午都在侯府,但等回午苑时,已是天黑。

这会桑陵才用过夕食,正在院子里头散步,宗湘和卫楚就跟在她后头,两个小丫头细细地说着话,成媪正在廊下穿茉莉花。

过道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院门边的奴仆嚷了声,“侯爷回来了。”

院子里的奴才们如响斯应,立即就忙活了开来,桑陵揣着手过去迎他,“你用过饭了吗?”

“和祖父一道吃过了。”他一面走,一面脱了外头的罩袍,等入了寝屋,应不识跪坐边上给他松开袖袢,又随上来两个仆从倒了水。

桑陵就驻足一旁看了会,微微一耸肩,落座到他身旁,二人中间隔着一方矮几,——这一块也是聂策睡觉的地方,等屋内奴仆退去,他会把矮几往里挪,然后从榻上抱了衾被过来,最后就直接这么一躺。

去年秋冬在家的时候,就一直是睡在这儿的。

也好在是高门大户的寝屋里都过了烟道,又有暖炉燃着,不然要是日日都睡这里,衾被又薄,是个人都要吃不消。

桑陵还在观察着这一块的环境,掂量着毡席够不够软和,只见成媪给她使了个眼色,届时她还没读懂里头的意思。

只等见着她默默将宗湘和卫楚都带了出去——

才恍恍惚惚琢磨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