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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湘和卫楚立即就起身了,才刚要去看,只见树后一抹小小的身影窜了出来,两三下跑到了主屋门边,隔了大约十来米距离,桑陵也探出头去瞧,方认出人来。这不是蔡氏的儿子聂瑃吗?怎么跑到午苑里来了?

她先下意识想打个招呼,后倏地想起这小孩是个痴傻儿,蔡氏又是个古怪人,还是远离的好。

便唤动起院中奴仆,“来人啊,将他好生带走。”

不料才喊完,只见他从身后掏出一包物事来,还未来得及看清,挥手的动作就使了出来。。

“夫人小心!”成媪最先反应,一颗鸟蛋大的石头已是从桑陵眼前划过,险些砸中她的左眼。

她发自本能往后一仰,大大小小的石头又被接二连三地砸了进来,都带着风声的,那小孩也不出声,就攥着一股劲往里头砸,宗湘已经跑到廊下去唤仆从了,卫楚遂快速将木门阖上。

可这内院里的大门,向来都是上窗下门,直棂窗且是用油纸或布帛糊上的,并不算十分牢固,园子里的仆从们也不敢强硬上前去抓聂瑃这小主人,这场石头雨就还未停下,很快就有几颗砸穿了窗间布帛,屋内的主仆三人便躲到了屏风后,桑陵只感觉眼皮上一股热意。

上手一探,才发觉是血。

尽管第一颗石头未砸中她,但上头有尖利的地方,便是擦过也能划伤肌肤,成媪和卫楚也瞅见,一个赶忙上前擦拭,一个便从后门跑出去叫人拿药了。

这事闹得正好,当晚聂太公回府,翌日众人往是非堂去问安看望。

老爷子还未出来,蔡氏早早就候在堂中了,桑陵和章氏在静思居后院撞见,便一同前往,乃是第二批进入的是非堂,人刚跨过门槛,就受了蔡氏一巴掌。

屋中顿时寂静下来,里里外外主仆众人无不张口结舌,彼时西府的人入了是非堂前院,昭玉夫人紧随其后,正好都瞧见了这一幕。

沈氏和聂广夫妇的步子就打住了,倒是昭玉夫人大步朝前,率先隔在了二人之中,瞧了眼桑陵微微肿起的侧脸,再转身面向蔡氏,“三弟妇,这是为何?”

“你问问这个贱人!”蔡氏语调尖锐,要不是昭玉夫人挡在中间,说完就恨不能再冲过来。

桑陵当即就想起了昨日聂瑃跑来午苑丢石头的事,但园中奴仆后来都是好言好语的将人哄走,这中间又是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便越过昭玉夫人站了出来,“三婶,昨日堂弟莫名过来丢石子,我尚未与他有接触,后叫人将他带了回去,何来怪罪我一说?”

“不是你先笑话他傻,他能过去你那儿?”

“我——”她登时错愕,“我何时说过他?”

“你还在这儿狡辩,你不曾说过他,他又如何会过去?他从来就不自己出木香园,若不是你笑话他,他怎么会去找上你!”这妇人越说越来气,到后头几近咆哮,一双手就朝着桑陵抓了过来。

昭玉夫人当即就挡住了,章氏和堂中候着的几个奴仆老媪也一同上前来劝架。

“媳妇刚过门,何以见得要说阿瑃?未必不是下头奴才胡乱生事,如何也要调查清楚了先。”

“你闭嘴。”蔡氏一把打断了昭玉夫人的话,“少在这做张做致了,你家的人,你自然要护着了。倘若我屋中人说了聂策,你还能做得如此吗!”

“弟妇,我说过了,这件事未必不是有误会。”昭玉夫人的话说完,西府那边的人才迟迟过来,聂广继承了聂家人的好基因,生得也高大,一出手就结结实实地拉住了蔡氏,“三婶,无论如何,且先坐下来罢。”

“有什么好坐的!”蔡氏欲掀开他,发觉动弹不得,柳眉倒竖,干脆就扯着嗓子哭嚎起来,“你们几家,为了这个新过门的贱妇,合起伙来压我,打量我家阿瑃好欺负,他不是聂家的子孙吗?他也姓聂啊,我要找太公,太公啊!”

昭玉夫人才得以挣脱开蔡氏的双手,由章氏搀扶退出来两步,刚整理了被扯乱的衣袍,余光中就瞥见了内门后头的人——隔着一道珠帘,太公手持鸠杖,脸色阴沉。她沉默有顷,已是读懂了意思。

“你先去认错。”旋即就扭头与桑陵道,“去和你三婶磕头认错。”

“为何?”身侧的女儿家惊诧抬头,心旌生出的震惊与委屈还未完全压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抖,“娘,我没有说过阿瑃。”

蔡氏的叫骂声仍未停下,从桑陵本人,乃至桑家祖上十八代,都叫她骂了个遍,一口一个贱人、贱妇,什么脏话、难听的,刺耳的,都回荡在了这间是非堂中。

她觉得昭玉夫人不可能看不明白——若她是那般不懂事的人,又何至于婚后头一日就派成媪去打听府中情况,又何至于提前和她透露,章氏和沈华君隔三差五的往午苑跑?

自打成婚以来,她已经够温驯听话的了。

见昭玉夫人闭了闭眼,再对视上她,意思不改,桑陵不得已退了小半步,却是一摇头,“娘,我没有说过阿瑃,是他莫名过来丢石头的。”成媪也忙辩解起来,“大夫人,少夫人从未说过,是——”

“去磕头认错!”昭玉夫人一沉声,咬牙说道。

仲春的是非堂天井内,过道风并着阵阵寒意,立即就将桑陵周身吹得一颤,眼皮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她握住了垂下的衣袂,沉默不过须臾,“我不。”才刚说完,就立即挨上了昭玉夫人的一巴掌,“去认错!”

也不知是闹了有多久,兴许只是片刻,又兴许过去了许久,此时的是非堂内外,已是围满了凑热闹的人,前堂被堵得个水泄不通,最后还是沈氏婆媳俩一齐去整治了,人群方才怏怏退去。

桑陵只觉得阵阵眩晕,一时间激起的委屈、惘然,仿若滚滚浓烟,瞬间充斥在了心湖上空,逼得她想要后退,但双脚又仿若陷进了泥潭。

昭玉夫人的那一巴掌仿佛还未停下,细长的指尖揪住心脏,刮破外表那一层脆弱不堪的防御,渗出的鲜血慢慢汇集到眼前,所有人的模样都开始变得模糊,连声音里都透着诡异。

这里好像只剩下了她自己。

她猛地一喘气——

“女公子。”成媪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上前来拉上了她的手腕,昭玉夫人却更迅速抓住了她,提着往蔡氏那边过走。

她不得已、她的神思也一同钳制住了她。

受聂广掣肘,蔡氏还不至于能继续上前,昭玉夫人遂将她一把推了过去,话语犹自镇定,“三弟妇,侄儿媳妇给你认错,你勿多怪罪。”

一面说,一面就按下了她的双肩。

桑陵浑然忘了该如何挣扎,许是从未料想过会生出此事,就算心底还不认可,也像是脱了骨似的,任由昭玉夫人压着跪下了。

其实她这个婆婆的力气还不算大,但仅是这份主宰的气势,不容置哙的态度,就足以击垮一个刚过门不久的新妇。

是的,桑陵理智尚存,纵然起先有过反抗,坚决不承认这份莫名的污蔑。

但昭玉夫人的那一巴掌也犹如当头一棒,当即就无声地告诫了她:此刻她正身处何处,有无反抗的资本,若是反抗了,又有无退路。

她只是穆武侯府这片汪洋中的一叶小小孤舟,哪怕只是一阵袭来的小浪,也能将之轻易地推翻。

她便只得在聂家人的注视下,惶惶屈膝与三婶蔡氏认过错,“三婶……见谅。”

也好在昭玉夫人最后还是稍微退了一步,并没有让她磕下这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