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谢云瑶第一次见到江菡燕的女儿，因为早在刘素素处得知小外甥女有异于常人之处，而谢云瑶也不是那等无礼之人。
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小外甥女的时候，表情和神态并没有无礼的变化，反而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就十分温柔亲近人。
这反倒让江菡燕心里定了几分，也对谢云瑶高看几眼。
毕竟在江菡燕心里，谢云瑶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况且当初她还差点害得谢氏自尽。此刻看到谢氏并没有讥讽之意，难免是意外的。
许是因为唇上有异于常人，眼前的小姑娘是不会主动抬起头看人。但是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江菡燕夫妇还是有在用心教育女儿的。
小姑娘性格内向，但是有长辈与她说话，她仍是会认真回应，该有的规矩礼仪，小姑娘都懂。
方才在女席的时候，谢云瑶来得晚，江菡燕也似刘大娘子一般左右逢源，所以两人并没有同席，这会遇到了，谢云瑶自然得主动上前去打招呼了。
江寓清在谢云瑶来之前，是与小表姐见过面了，两人这会倒也不拘谨，向来爱玩爱笑的江寓清主动下地，叽里咕噜地跟小表姐说起话来了。
反而是许久未见的谢云瑶与江菡燕有点相顾无言，本来两人的感情也不算亲近。
姑嫂二人简单寒暄几句之后，谢云瑶只能站一旁听着江闻起姐弟俩说话，而她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着。直到刘大娘子和刘小娘出来后，一家人才分别上了马车，离开老宅。
谢云瑶坐在马车上正准备闭目养神，江寓清一下子就爬到了娘亲的膝盖上。
谢云瑶脸上并没有不耐，“不好好坐着，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江寓清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零嘴，不知道是老宅里哪个长辈投喂的，这会却被江寓清一股脑儿塞到了谢云瑶怀里。
小家伙长得白净可爱，又是江状元的长子，想要讨好的或者是逗一逗的人只多不少。
而古往今来，大人逗小孩玩自然都是用吃的。
只是时下的零嘴好吃的，多是油炸之物，或者是松软的糕点，被小家伙揣兜里，再从兜里拿出来塞给谢云瑶，把谢云瑶蹭得一身油腻。
谢云瑶也是到了此刻才发现，不仅是江寓清，就连江闻起身上的衣服也带了油污，想来也是被儿子蹭的。
谢云瑶无奈道：“长者赐，不可辞，你这便是自己吃了，娘亲也不会说你。”
谢云瑶说得深明大义，而江闻起则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娘子，他还能不懂吗？
这会不过是嫌脏，嘴上说着不管罢了，要是他真允了儿子多吃零嘴，到时候她必定得跟他们父子俩生气了。
可是江寓清不知道啊，他只知道这些好吃，而且每一个给他东西人都夸他聪明好看。
本着有好东西就要跟娘亲分享的原则，小家伙笑得灿烂，道：“娘亲，这些都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儿子笑得可爱，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说的话好听又孝顺，毫不意外戳中了谢云瑶的心坎，便对身上的脏污也视而不见了，左右此刻都已经脏了。
谢云瑶笑着把他搂住了，道：“哎呀，我们家清儿真乖真孝顺呐！”
江闻起这会又看不得他们母慈子孝了，在一旁出言提醒：“他那是吃不完才留给你的，娘子可别被骗了。”
谢云瑶和江寓清同时回头对江闻起“哼！”了一声。
“——男人就是爱挑拨离间！”
江闻起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说话，看样子他娘子还在记仇昨晚的事情呢。
回到江家后，原本因为晨间谢云瑶耽误一事想找她训话的刘大娘子，看到了宝贝乖孙粘着谢氏不肯松手，又留意到小家伙一直在打哈欠，早已困得眼尾泛红，便忍了忍，让他们先回扶摇院。
毕竟要算的账，可不止早上这一件呢！
江寓清倒也不是在故意作怪，只是他的作息向来规律，除了夜间的睡眠要足够充足之外，平日里还有午休的习惯。
这即便是一路南下，在行驶着的马车上，到点了也要窝在父亲的怀里睡上一觉。是以在回扶摇院的路上，小家伙就已经睡着了。
江闻起小心翼翼地给儿子换下了衣服，哄着他睡得安稳了，被蹭了一身油渍的夫妻俩才先后去梳洗。
谢云瑶本就疲惫，躺在松软的床上正要睡着，却被刚从澡间出来的江闻起一把搂进了怀里。
谢云瑶又气又恼，直接狠狠地掐了一把江闻起的手背。
江闻起吃疼倒吸一口气，但是也没松开，反手包住了方才那用了死劲的小手，知道自己昨晚确实过分了，轻笑着哄道：“不闹你，快睡吧。”
等谢云瑶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亮着，屋子里也很安静，毫不费力就可听见父子两在外间的说话声。
“爹爹，娘亲是小猪吗？为什么能睡那么久？”
“不，你才是小猪，你娘亲今日抱了你那么久，抱累了，自然睡得久。”
“可是，爹爹也抱了我很久啊，为何爹爹在我醒来之前就起来了？”
“因为爹爹是男人。”
“男人就比娘亲厉害吗？”
“不是，是男人就得照顾好自己娘子的同时，还要照顾好自己的小猪仔。”
“谁是小猪仔？”
“你就是爹的小猪仔。”
“那爹就是大猪仔，娘亲也是猪仔。”
...
谢云瑶翻了个白眼。
“——江闻起是疯了吗？在跟儿子乱说些什么。”
江闻起突然听得她的吐槽声，轻笑了一声，知道她已经醒了，便带着江寓清一起进了里间。
江寓清看到母亲坐了起来，迈着小短腿扑倒了床边，笑嘻嘻唤着：“娘亲~”
谢云瑶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眼前的小猪仔又乖又可爱，还是自己的儿子！
“跟爹爹在外头做什么呢？”
“爹爹给我讲故事，教我识字。”江寓清歪着头说，“我们在看干娘编的十二生肖故事，故事里的小猪因为贪睡，误了时辰只能排在生肖末尾，娘亲就与那小猪一样，都很爱睡觉。”
江寓清的启蒙书除了时下千篇一律的夫子教材之外，还有来自顾瑾汐收集整理编纂的《动物故事》。
以动物喻人，通过简单的小故事来体现为人处世的原则，揭示着生活的真理，且图文并茂，言简意赅，深受京城世家的喜爱。
熟知十二生肖故事的谢云瑶在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笑都僵住了，但是她也不好教训什么，只能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正在帮自己穿衣服的江闻起。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固然值得夸赞，可是他一个当爹的怎么就不知道把儿子往其他方向引导呢？哪怕让他多留意其他十一个动物也好啊，偏偏让小家伙盯着个猪想到自己的母亲睡懒觉！
“——果然当爹的在教育这方面，十个有九个不靠谱！”
躺枪的江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