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我梁家几百年根基岂是你一介小官僚能匹敌的?
告诉你,别以为前朝时我让着你们是因为你们实力强。如果不是那始皇帝把我们做买卖的压得死死的,我才不会与你家虚与委蛇呢。”
美妇人很镇静,这点有些出乎韩翊的意料,她走到县令跟前,讥讽道,
“哦?你还想说始皇帝都是你们梁家人的爪牙给做没了的,连李斯都不是你们对手?
哦呸!谁不知道你们当年像狗一样地匍匐在那些权贵的脚下摇尾乞怜送金锭送女人的?刺杀始皇帝?就凭你们?”
场面很精彩,现实很狗血。韩翊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两人,悄悄地问小柒,
“准备好了没?”
长时间地待在这不是个办法。县衙司败的那些人不是吃素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杀过来,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新的地点在宛城五十里外一靠着丘陵的农庄里。这里是前朝李斯的儿子李由的私产,自从李由战死李斯被诛李家彻底覆灭后不长的一段时间里,此处已经三易其主了。
庄园现在的主人就是现任的县令。
早在韩翊他们行动之前,小柒就派人控制了此处。以前小柒在做类似的事时,总是会遇到阻力不小的抵抗,可是在收拾此处时,小柒总觉得这庄园处处都是漏洞,不费多少功夫就收服了,还一直疑心着是不是有诈。
在听了那美妇人的话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有谁一时半会儿会想到“歹人”把县令全家给挟持到县令自己家了呢。
最重要的是,庄园里除了牛羊成群粮食满仓之外,还有前朝整一套的刑具。如果县令不开口,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贱人!休想从我嘴里掏出任何关于梁家的话来,死也不能!
穿玄锦的那个,我认出你了,你是洛阳韩家的那个。有本事你弄死我,要不然我梁家定要你韩家全族不得好死!”
县令果然不是个聪明的,到了这一步,如果换作是韩翊,他大概会尽量在嘴巴被堵上之前咬舌自尽,以免再受那刑狱之苦。
越是这样,韩翊越觉得对付他不费劲,他让人倒了杯热水,坐下慢慢地浅斟细饮,边欣赏县令的歇斯底里。
韩翊不说话,周围的人也不吭声,等到骂骂咧咧够了的县令意识到这点时,他也闭了嘴。
“骂,继续骂,不骂显不得你是个好汉,我听着呢。”韩翊让跟前人给声音已经嘶哑的县令端上热水,让他润润嗓子。
县令却把那耳杯给撞翻了。
韩翊腾地站了起来,问小柒,“还记得当年田荣在齐王宫的地牢里是怎样对付他的政敌的吗?”
那种一刀一刀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割去,那种钻心的疼,还有那种心理冲击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韩翊给陈平提到过,陈平也让小柒他们练习过。韩翊想要的,无非是那种诛心的效果。
县令不说不要紧,让被抓住的其他梁家人观刑就是了。他身边的可都是些欺软怕硬之辈,这种人,有骨气的没几个,一般情况下,不用费多少功夫,就都招了。
不过,还得给他们一点压力,让他们绝了被救或者家族中还有人能侥幸活下来的心思。
“忘了告诉你们了。昨夜来县衙之前,我才去了趟褚衣帮的私牢。
那次攻击他们为我跑腿的商队的那些个人,有被逮着的。这点我有没有胡说,宛城县令你是清楚的吧。
在你们落网前,那些个死士的窝点,都被我们端了,无一生还。
再给个提示,其中的一个窝点,在你娘舅家后院处。”
县令这才意识到事态已经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了,可是他也回不了头了。
在他决定用违背与郡守的誓言,昧着良心不惜打压结发妻子也要维护梁家时,早就做好了有这一天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早。
不过他也不用担心,他们派出去劫杀助韩翊一臂之力的褚衣帮帮众的,是梁家豢养多年的死士,那可是撬不开嘴的顽石。
“那又如何?”县令的眼更加地冷了。
“也不如何。那些个死士,已经被送往荥阳前线,赋予了新的身份,他们现在是汉国的军士。
不过呢,每一个据点处,都有梁家人与死士接头,还派了新任务呢。”
韩翊不怕再多透露一点。
县令的脸色灰败得如淤泥一般,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如果先前他还存有一丝丝逃出生天的侥幸,现在他连那点侥幸都没有了。
求速死。
小柒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开了口,
“梁家人的本事,彭城和栎阳都不敢小瞧。先前项王毁了梁家的根基,东边,你们是回不去了。
可是,汉王仁义,他说了,如果梁家能为汉国所用,他可以给梁家东山再起的机会。”
“汉王想要什么?”县令有气没力地应答着。他现在可不相信这些个诸侯,他们打起仗来,为了赢,那可是没有底线的。
“大宛,也就是大月氏的行军布防图,外加梁家配合匈奴攻打大宛。”
小柒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把一切一股脑地全都兜了出来。
不光是县令,就是韩翊都听出来了,梁家要存家,非得出卖给了他们机会的大宛不可。
众人心中一阵恶寒。
韩翊想到先前他所遇到的种种,就知道,如果梁家把大宛卖了,其他的诸侯看着,势必会心寒,这差不多等于把梁家的后路给断了。
可是,听小柒这意思,刘邦至少在短期内,有起用梁家人的意思。一想起梁家人对自己的绝地追杀,一股寒气从背脊处直冲脑海。
这些,小柒他们都没有跟他提过。韩翊看了小柒一眼,没有吭声。
“梁家和他,汉王选谁?”县令口中的“他”,指的是韩翊,他说这话时眼睛看的也是韩翊。
“陈都尉是王上的重臣,大将军是王上的利剑。王上不会因为某一个能人放弃另一个,梁家恐怕以后得好好地与韩公子共处一室才行。”
韩翊想着的是为了保命如何把梁家连根拔起,刘邦想的是如何让双方都为自己所用,而且还得摒弃前嫌。韩翊的心里不由得对刘邦多了几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