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项羽放狗咬我爹?他奶奶个熊,别让我抓住他爹,他爹要落我手上,我绝对把他交到赵托手上,扔荒野儿狼群里去!”
刘邦一从陈平那儿听说了彭城王宫里的情形,顾不得许久以来好容易记下来的张良教他的王者的风范,破口大骂起来。
张良和萧何相视一笑。
现在的张良已经习惯于不与陈平对眼神了。在他眼里,陈平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也是个与人也不深刻往来的人,一切都做得那么地无可挑剔,可一切又让他那么地难以靠近。
跟足够聪明的人耍心眼这种蠢事,张良是不会做的。
不过许久以来,他也看出来了,他与陈平最大的共同点,便是韩翊,他们都有意无意地护着那个消息算不得太过灵通的他。
“听说当时韩翊也在当场。”一旁的文吏赵尧破天荒地插了话,偏偏听的人觉得他好像是不经意间说出来似的。
这话落到陈平和张良的耳朵里,又成了另一番况味,是刻意还是无意,这一点瞒不过张、陈二人。
碍于刘邦在场,俩人虽都没有说啥,但心里对赵尧的意见老大了。
就好比说陈平,这是他第三次听赵尧当着他的面中伤韩翊了,前两次张良并不在场。第一次时他就对赵尧起了戒心;第二次时,他就在各处物色能与赵尧分庭抗礼的人,然后,就找到了彭城的籍孺。
最重要的是,籍孺除了有过人的本事外,他还有一点一般人办不到的好处,那就是能切实际地做出对策,不拘泥迂腐。用他来掣肘赵尧最合适不过。
当然,籍孺的事,张良也是听说了的,正是因为看在他的面子上,萧何等一班一开始就追随刘邦的沛县丰县的实力派人士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赵尧的话成功地激起了刘邦的怒火,他眼神凌厉地瞪着陈平,训斥道,
“你个狗东西,连个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一个臣子看起了王后的笑话,你是怎么办事的?”
赵尧又假装无辜地看了陈平一眼,陈平没有理他,心里再慌也保持着外表的冷静,
“王上,方才间者来的消息也说了,韩翊当着众楚人的面,在笼子外一刀便替王后杀了一条疯犬,让王后才稍稍有了闪转腾挪的余地。
就算是那个审食其,也只是把刀掷给了王后手上。审食其与韩翊两个,臣也说不清他俩谁更忠心一些。”
赵尧的心中有不满。很久以前,他回老家省亲时,便听家族中有人念叨韩翊行商的诸多利润好处,建议他取韩翊而代之,无奈暗中保韩翊的人太多了,他总是失算。
对于陈平,他也是有些怨言的,本来他俩才是赵国的同乡,在楚营里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比起韩翊来,他俩的关系要更好一些才对,叵耐陈平一次又一次地坏他的好事。
自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与陈平打交道的次数就越来越稀疏了。记得上一次互相走动,还是两个月前的事,而且还是陈平主动为他母亲大寿送礼到他府上的。
刘邦听了陈平的话,脸色才缓和下来,
“是有这么一回事,孤在小柒他们的奏报上看到过。那个家伙也算是没有忘本,还知道我是他主子。也罢,这次就饶过他家眷一次。”
赵尧的脸色像吞了绿头苍蝇一样地难看。
“不过嘛,他跟项羽,虽然不是同一码事,但是这次伤的,可是孤的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项羽不是还有个亲妹在栎阳吗?孤不放狗咬他,欺负一个妇人实在没意思,孤又不是项羽那种无赖。”
这还是陈平等人第一次从刘邦口中听到有关项颜的话,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好在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有把心绪都写在脸上。
除了赵尧,他一从盛怒的刘邦口中听到韩翊的小妾项颜,先前还阴翳怨毒的眼神立马有了光,就跟拨开重重黑云的阳光一样。
陈平瞪了他一眼,眼中警告的意味很明显,赵尧就又只得把不方便见光的心思咽回了肚子里。
当然了,陈平的眨眼皱眉,一举一动都落到了刘邦眼中,对于赵尧的“同心同德”,他倒是很受用,对于陈平的看法,又多了些不好的成分在。
“这事你去办,项羽那个亲妹子,听说在嫁给韩翊前,就不是个安生的,他们成了婚之后,也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郦食其那老家伙不是说夫妻之道是天地间最正经不过的生生不息之道吗?
项羽的亲妹子再尊贵,也比不过天地大道。
从今以后,每天,记住,是每天,你都找栎阳城茶楼里最擅此道的男女在她面前表演此道,一定要最好的,最好的场景,最好的人物才行。
每天,让楚国的嫡翁主,都要看一场,一点儿都不能落下,每天都得不重样。”
刘邦的话把陈平和张良雷得不行,连夏侯婴在跟前都听愣了,男子好色,可是让女子看这些个东西,侮辱性还是极强的,最重要的是,要是传出去了,对刘邦的声誉伤害可能更大一些。
“王上,那要不要让项翁主也参与一下?”
赵尧还在那火上浇油,一点也不顾陈平的警告。
刘邦却犯了难,张良教过他,作为王者,有教化百姓的责任,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泄私愤可以,可他现在是个诸侯,好像不太合适,
“还是赵卿最忠心,比他们都忠心。孤记住了。
这个不用,孤是让她记住作为韩翊妻妾的本分,那种拆家欺负臣下败坏孤的名声的事,孤可不能做,也不能让别人做。”
赵尧得了刘邦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仿佛离韩翊的商业帝国又近了一步似的。
不过刘邦可没功夫顾他的感受,刘邦最在意的,还是刘太公的安危,他差陈平严密注意彭城王宫或者项羽军营里和太公有关的一切。
等到会议结束陈平等人退下后,陈平像往常那样从东门出,不料赵尧却像是早就等在那儿似的,似笑非笑地说道,
“陈都尉,如果我有一饼金,能分与你一半,或者多半,这是韩翊办不到的。”
陈平有种被他蠢哭了的感觉,虽然很想唾他两口,但还是微笑着说道,
“韩翊的身后,是他老韩家几百上千年的积累与声望,他能做到的一些事,我做不到,你更做不到。”
赵尧涨红了脸,拂袖而去,只留下陈平一人在原地直摇头。